不過有一點她看得很清楚,就是那男人吃蛋糕的時候,幾乎可以稱得上是面無表情,不像一般人那樣面露喜悅,而是很公式化的在吃。
盡避他手的動作極其優雅,吃的動作十分唯美,但是——公式化就是公式化。
「喂,夕安!」芬芬用手肘撞了撞她,「我們來猜猜這男人究竟為什麼來這里點這麼昂貴的蛋糕吃,我看他也不像是特別愛吃蛋糕的人啊。」
「呿!」顧夕安彈了彈手指,「這還用猜,我看八成是和朋友打賭,最後輸了所以來受罰。」
芬芬認同的點了點頭,「這也有可能。」
最後的一小塊蛋糕咽下,男人拿起茶輕啜了一口,那公式化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變化,只是變化太快,顧夕安甚至沒來得及看清楚,對方便已經放下茶杯,皺起眉頭,按著自己左邊的太陽穴,然後眉越皺越甚,手背上的青筋似乎也隱隱突起。
「怎麼回事?」
「不知道,我去看看。」比起芬芬的詫異,顧夕安稍稍鎮定點。
三步並作兩步,她繞過玻璃隔板,走到男人所在的桌子邊,「請問,有什麼需要……」!
沒等她把話說完,對方的右手已經牢牢抓住她的手臂,猶如一個溺水的人抓住啊木一般。
「痛!」
「痛?」拜托,痛的人是她吧!彼夕安齜牙咧嘴,使勁的想要把手抽回。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額頭的汗也開始沁出。「頭,很疼!」抓著她手臂的手指硬如堅鋼,任憑她扯了半天,根本收不回來。
「你有偏頭痛?」她忍著痛問。
「嗯。」他低低的應了一聲,拽得更緊了。
「啊!」她痛得倒抽一口氣。如果不是看在他是顧客的份上,她很可能會把自己的腳踢上他的腦門。
有這麼拖人下水的嗎?自己頭痛還拉著別人一起痛。
「你、你放手!」她嚷道。要是再這麼給他拽下去,她的手臂鐵定會報廢的。
可是沒人理會她的話,她的手臂依然受著十大酷刑。
「放、放手,頂多我幫你把頭痛搞定。」她開出了優厚的條件。
斑大的身子微微一怔,男人揚起頭,眯著眸子定定的看著她。
「咕嚕!」
彼夕安咽了咽喉間的口水。之前從側面看,她就知道這個男人絕對不難看,但是現在近距離的面對面,卻又讓她不得不重新下一番結論。
略微細長的眼眸,比起時下流行的大眼楮,更有讓人無法抗拒的幽媚美感,長長的睫毛,濃黑得讓人嫉妒,明明是一張極為男性化的臉龐,五官卻組合得恰到好處。
「好。」他淡淡的開了口,然後松開一直抓著她的右手。
總算是自由了,顧夕安的第一反應是猛揉自己被抓疼的手臂。「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抓會抓死人的?要不是我皮夠厚,恐怕整條手臂都報廢了,還有啊,頭痛不會吃點藥嗎?」她痛到狂吼道。
「沒有藥。」他皺著眉頭,顯然還在忍耐頭痛帶來的折磨。
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顧夕安認命的卷起袖子。面對一個如此需要幫助的人,她的雞婆個性很自然的出現了。
用拇指按住男人的太陽穴,她開始用力的揉按。以前大學的時候有個同寢室的室友也有偏頭痛,每每她發作,她都會幫對方揉按,因此這些基本動作,她簡直可以媲美職業級的了。
揉了約一分鐘後,她又微屈手指,用四個手指由頭維穴起,到風池穴止,用力劃壓頭側部,直到對方的皮膚發熱為止。
男人的喉間溢出了舒服的咕嚕聲,連帶著臉部的表情也開始舒緩起來。
溫熱的手指踫觸著他的額角,那惱人的疼痛也在一點一滴的消失中。林言莫從來不知道,原來這份疼痛可以去得如此輕易,暖暖的觸感帶著一絲甜甜的氣息,竄入了他的鼻間,那是她的氣息……
「怎麼樣,有沒有好點?」耳邊傳來她的聲音,猶如夏夜的風,絲絲清爽。
「嗯。」他低喃了一聲。「沒有剛才那麼痛了。」
「那就好。」她說著,收回了手,「我這方法只能治標,不治本的,你應該平時多用中藥調養一體。」
「中藥太苦。」他蹙眉,眼中有著厭惡。
「良藥苦口听過沒?」一個大男人還嫌藥苦?
他垂下眼眸,像在認真的思考,半天終于迸出了句,「太苦,我不愛喝。」
「就是因為你不愛喝中藥,所以才會老是偏頭痛。」
「我有喝過。」
「什麼?」
「我有喝過一次中藥,但是沒什麼效果。」他淡淡解釋。
「一次哪夠啊?你有听說過誰喝了一次中藥,就馬上有效果的?」再沒常識的人,也該知道這點吧。
「那要喝幾次?」他表情認真的問。
「要——」怔了一怔,顧夕安終于發現此刻兩人的對話有點白痴了。她和他爭論這些干麼啊?他們兩人根本就是陌生人啊!「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要忙別的事了。」轉過身子,她打算閃人。
林言莫緊跟著站起了身,抓住了她的手。
「喂,我已經幫你把頭痛——」
「要喝幾次?」他打斷了她的話。
「啥?」她疑惑的眨眨眼。他在說什麼?
「中藥要喝幾次才會有效?」他重復一遍。
情況好像有點詭異顧夕安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人。一個成年的男人,竟然一臉認真的在問這種問題。
「這要視情況而定,病情輕的喝幾次即可,嚴重的可能得一直喝下去……」她吶吶的道。
听著她說的這席話,林言莫不覺皺起了眉。
第二章
診療室內,兩個男人彼此對視著,大眼瞪著小眼,沉默的環境,似乎連空氣都膠著在一起。
終于,穿著白袍的男人率先清了清喉嚨,「你是說,你的頭痛又犯了?」
「嗯。」林言莫輕應了一聲。
「然後我給你的藥剛好吃完了?」他繼續問。
「嗯。」
「那你怎麼還能這樣面無表情?」費正書不可思議的驚呼。言莫的偏頭痛,如果沒有藥物抑止,通常會疼上好幾個小時,而現在,他坐在他的面前,壓根就像個沒事人似的。
「因為有人幫我揉過額角。」他認真的說。
「揉?」這個字听起來有點怪怪的。
「很舒服,所以沒那麼痛了。」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表情有一絲柔和。
「誰幫你揉的?」費正書有些吃味的問著死黨。想想他這個專業的醫師幫他揉過那麼多次,也沒听過一句舒服之類的贊美啊。
「一個不認識的女人。」
費正書的下巴差點掉了下來,他的專業技術居然比不過一個陌生女人「既然你不認識她,她為什麼會幫你揉?」這點他比較好奇。
「因為我抓著她的手,所以她答應幫我揉。」
「就這麼簡單?」他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什麼?」林言莫面無表情的瞄了瞄他。
「……沒什麼。」眼前的人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因此他也很識相的閉上嘴巴。
「哦。」打開筆記型電腦,十指飛快在鍵盤上移動,完全把眼前的人當成空氣。
對于這種狀況,費正書顯然是見怪不怪了,「那我再幫你開點藥吧,之前吃的那種效果還好嗎?」
敲擊鍵盤的聲音驀然停頓,林言莫抬頭道,「不要西藥。」
「嗄?」費正書一愣,「不吃西藥吃什麼?」
「中藥。」
「中藥?你要喝中藥?我一個西醫你居然找我開中藥?」費正書的表情簡直像撞見鬼似的。何況向來對中藥厭惡至極的人,居然開口說要喝,這實在很奇怪。
接二連三的刺激,已經讓他的臉部神經呈抽搐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