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凌楚瑤目不轉楮地盯著眼前的男人，已經超過五分鐘了。
男子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都足以牽動她的情緒，讓她心跳加快，讓她手足無措……
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男人仍持續低著頭，她的心情開始從慌亂轉為焦慮。為何還不趕快抬起頭看她一眼？
拜托，一眼就好……
呃，千萬別誤會，此男可不是當紅明星，更不是什麼俊帥之流，他只不過是一個四十出頭、相貌平平，甚至有些嚴肅的中年男子。
凌楚瑤之所以會如此戒慎恐懼，全都是因為男人手上那份簡介；它不僅攸關著她下一個月的伙食費，更關系著一家公司的生死存亡呀。
眼前這男人，就是她正在拜訪的客戶之一──久益企業的資訊部主任，也是她在這家公司面對的第一關卡。
若是連這第一關都過不去，她在這里還有什麼戲唱！？
所以，她一定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讓這個主任對他們公司的產品有深刻印象，這樣一來，公司就有機會跟其它廠商競爭了。
怎奈啊，這世間，不如意事總是十之八九……
當資訊部主任大略看過凌楚瑤遞上的那份產品簡介後，就隨手將它擱在桌上，雙手抱在胸前，並不是很感興趣地問︰
「超凡科技？從來都沒听過，是剛成立的新公司嗎？」
冷汗直流、心情直直落……
但凌楚瑤還是故做鎮定地回答︰「沒錯，我們公司是剛成立不久。」隨後她又補充︰「不過，就是因為我們是新公司，所以我們沒有任何包袱，我們嘗試了許多別的軟體公司所沒有的功能，不僅操作介面簡便、運作流程也更順暢，絕對能讓您耳目一新。」
可任她說得口沫橫飛，對方似乎仍沒顯現多大的興趣。
凌楚瑤也不氣餒，繼續游說︰「如果您願意給我一點時間，我可以展示我們的系統，讓您更深入了解我們的架構和流程，我們的軟體絕對禁得起比較。」
說到比較，資訊部主任就毫不避諱地拿出一份設計得十分精美的資料夾，凌楚瑤一眼就認出那份資料是他們的競爭對手龍呈科技的。
「我已經試用過龍呈科技的軟體，他們軟體的架構很完整，功能應有盡有，操作介面也十分簡便，而且，各方面都能符合我們的需求……」主任揚揚眉，繼續說︰「最重要的是，龍呈是股票上市公司，在品質上有一定的水準，我們也不必擔心將來售後服務的問題。」
哼，財大氣粗就比較厲害！？
凌楚瑤在心里嘀咕著，可她還是耐著性子，笑咪咪地說︰「龍呈確實是一家很具規模的大公司，而且在業界風評也還不錯。但是，各家的軟體系統表面上看起來都大同小異，但沒有真正上線使用，也不知道適不適合，畢竟，產業性質不同，每家公司的制度也不一樣，套裝軟體本來就不見得適合每一家公司。」
她接著就說到重點，「龍呈不僅輔導上線要計時收費，您若是想要修改部分的流程，又得花上好大一筆錢。我們公司雖小，但我們有高品質的服務熱忱，除了可以免費輔導上線外，還可以免費替客戶做修改──」
听到這里，主任終于忍不住出聲打斷她，有些不耐煩地說︰「你說的這些我都已經听過很多遍了，每家公司都認為自己的產品是最好的，但是，像這種高單價的產品，我們還是寧可相信品牌和風評。你倒是說說看，目前有哪些公司已經開始使用你們公司的軟體，也許，我們可以听听他們的意見。」
咚！直接命中要害！
凌楚瑤愣了一下，才有些心虛地回答︰「我們公司剛成立不久嘛，一切都還處于草創時期，所以……」
說到這里，她突然想到什麼，立即從包包里拿出一片光碟，誠懇地說︰「主任，這是我們的軟體試用版，麻煩您撥冗看看。雖然我們現在還是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鮑司，但是，我相信您試用過後，一定會對我們更有信心的。」
主任接下光碟，點點頭，看都沒看一眼就擱到一旁。
凌楚瑤只好識趣地站起身，歉然地說︰「真不好意思，耽誤您這麼多寶貴的時間。」
「請慢走。」主任也沒有打算留人的意思。
臨別前，凌楚瑤不死心地再次叮嚀︰「主任，拜托您一定要參考看看，反正貨比三家不吃虧嘛，您說是不是？呵呵。」傻笑兩聲。
「嗯。」主任應了一聲，有些無奈地聳聳肩。
凌楚瑤背脊挺直，故作瀟灑地離開資訊室；可一走出了公司大門，她就頹喪地垮下肩來，連走路都顯得有些無力了。
唉！龍呈、龍呈，就像一個陰魂不散的鬼，不管走到哪兒，她都會遇到那個強勁的對手，真是倒楣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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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公司，凌楚瑤將公事包往桌上一擱，整個人就塌陷進辦公椅里，像只斗敗的公雞……不，是母雞。
「干嘛呀？看你垂頭喪氣的。」劉毅農走了過來，揉亂她原本就有些凌亂的長發。
「阿農，我真的覺得好挫折呀。」經過這段時間的四處奔波卻毫無收獲，凌楚瑤最初的斗志已經被消磨得所剩無幾了。
「今天拜訪的客戶都不順利嗎？」劉毅農拉了張椅子，在她身旁坐了下來，一副要與她長談的模樣。
「剛剛在回來公司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們幾個人是不是太天真了？經營一家公司並沒有我們想像的容易。依我們目前的狀況，根本很難跟那些大公司競爭，尤其是龍呈，頂著股票上市的名號，隨便一出手，就把我們打得落花流水。」真教人喪氣呀。
曾幾何時，她也是一個意氣風發的業務高手，怎會落到今天這種處處挨打、卻完全沒有反擊能力的局面呢？
「你是學企管的，應該知道許多經營得很成功的大公司，都是從小鮑司開始做起；而且，還有很多公司都曾經經歷過許多年的虧損，最後才終于成功的，不是嗎？」劉毅農很樂觀地說。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依我們的財力，我們根本就沒本錢這樣耗下去，你以為我們還能撐多久？」她現在可是連帳冊都不敢看啊。
「錢的問題你不必擔心，大不了我回去跟我老爸伸手。我想，他應該不忍心看他兒子去喝西北風吧？」劉毅農聳聳肩，不是很在意地說。
凌楚瑤知道劉毅農有個在做建材的老爸，經濟狀況還算滿富裕的；他父親原本希望他能繼承家業，偏偏他喜歡搞資訊業，辜負了老爸的期望。
「阿農，你真的對我們公司的產品很有信心嗎？」
「你要相信我的眼光。我比較過許多公司的制造業軟體，都沒有我們的來得完整，只要我們持續開發客戶，一定會有成績出來的。」劉毅農依舊信心滿滿。
凌楚瑤歪著頭想了想，片刻後，仿佛所有的希望又被點燃，她立刻慷慨激昂地說︰「既然你對我們的軟體這麼有信心，那我就繼續陪你上戰場，奮勇殺敵，最好把龍呈的那些小兵、小卒全都殺光光！」
「很好，有志氣。」劉毅農用力拍了拍她的後腦。「這才是我心目中那位所向無敵的女俠。」
「喂！」凌楚瑤撫了撫被拍痛的後腦，忿忿地罵︰「很痛耶！你是想把我打成白痴呀！」
「不給你激勵一下，你怎會振作起來？」劉毅農雙手抱胸，氣定神閑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