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我出生後沒多久就死了,所以我對她沒有任何印象。」
他的母親……已經去世了嗎?一直以來,關于他的私生活,即使是在資訊發達的網路中,也只能找到寥寥幾筆帶過的介紹,有關他的家人、家庭,幾乎沒有任何的資料,到今天,她才發現對于他的身世背景,她了解得太少了。
「那照片呢?」
「沒有。」他的後背貼靠著沙發,「好像是因為她和父親私奔,所以她所有的照片都被外公給燒了。」
「你父親他……」
「也死了。」沒有悲傷的語氣,似乎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抱歉,我不知道……」梁可羽囁嚅著。
方司爾闔上卷宗,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輕嗅著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清香,貪婪的深吸一口,「沒什麼,反正我對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印象。」
沒有悲,也沒有喜,他們的生和死對他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麼意義。
他的語氣,不知為什麼讓她覺得分外的空洞。「那你現在還有什麼親人?」
「外公和王媽吧,他們陪了我很久。」只是他們的生與死,對于他來說,依舊沒有太大的意義。
「對于你最親的人去世,你不會感到悲傷嗎?」她拍了拍他的頭。
方司爾抬起頭,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為什麼要感到悲傷,即使血緣上是最親的,但是我對他們沒有那種感情。」
這是一個出乎意料的回答,「你難道不會有悲傷難過的時候?」她的手不自覺的撫著他的臉頰,感受皮膚下的溫熱。他的回答,就某方面來說,是冷血得要命吧,如果讓那些社會評論家听到了,也許會用上無數個貶義詞來貶低他。
他定定的看著她,然後點了一下頭,「我會,如果有一天,你不在我身邊了,我一定會難過得要死。」
認真的眼神,沒有絲毫的虛偽與矯情的答案,讓梁可羽一怔。
「會生不如死的……」他喃喃著,握住了她踫觸他面頰的手,放到自己的唇邊細細輕吻著。
「司爾,我……」她努了努唇。
懊說了,該把自己的真實心意告訴他了,即使他愛上她的理由太過奇怪,即使和他結婚是被迫的……
「嗯?你想說什麼?」他的唇觸著她的掌心,溫溫熱熱的,那麻麻癢癢的波動,如同漣漪一般下斷擴大。
「我、我……」她的瞼越漲越紅。說啊,告訴他,只是簡單的三個字,沒道理說不出口啊!梁可羽在心里拚命吶喊著。
「什麼?」
「我……我、我、我想說的是,我……」
半個小時後,在方司爾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她頹喪的舉雙手投降。
她——梁可羽,居然對著方司爾、自己的老公,說不出「我愛你」三個字!
有沒有搞錯啊!
轎車緩緩的駛進警局的停車場,林萬墨看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方司爾,「真沒想到這案子你也打算接,雖然這次你可以把你的當事人保釋出來,但是這官司可沒這麼輕易打。」
「我知道。」他不感興趣的把視線移到窗外,兀自想著昨天老婆的支吾其詞是想說什麼。
「所以我才放著大筆的生意不去接,跑來給你當司機。」
方司爾先一步下了車,提著公事包逕自向前走。
闢司難打嗎?他從來就不曾在意過這點,官司的難易度對他的意義只是從中獲得樂趣的多少而已。每個人都有自身所擅長的事物,而他,只是擅長成為一名律師罷了。
曾經以為自己這一生,都不會有什麼在意的東西,所幸,還是有的……有他真正在意的人,在意到無法忽略她的一舉一動,在意到無論如何都想要她真正的屬于自己。
她是他第一個只見過三次就可以記住的女人,沒有道理的,他就是記住了她,然後愛上了她,甚至用了不光明的手段強迫她嫁給他。
他想要幸福的感覺,只要她能夠愛上他,他就一定會很幸福吧,幸福得無與倫此。
他可以等,一直等下去,等到她開口對他說,她愛他……
「……我愛你……可以了吧。」清亮的嗓音帶著一點無可奈何,這樣的聲音,在他的記憶中只有一個人。
是羽嗎?是羽在說話嗎?又是在對誰說話呢?
腳步不由得停頓了下來,方司爾側頭望去,就見一個陰暗的、小小的角落里,有兩個人面對面的站著,即使僅僅只是看到了斜背面,他也可以認出,女人是他的羽。
而另一個……是之前和羽一起在餐廳里用餐的男人!莫名其妙的,他的記憶,竟然可以記住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因為羽,連帶著也記住了另一個人。
「表情太僵硬了,活像是要殺人,而不是表白。」李明不甚滿意。
「……真麻煩,那我再重來一次好了。」梁可羽咕噥了一聲,深吸一口氣,臉上重新掛上了一抹燦爛的微笑,「我愛你!」
三個字,三個他最最渴求的字,方司爾听見了,可是卻不是對他說的。僵直著站立在原地,他呆望著自己最在意的人,正在對另一個男人說「我愛你」。
心,像是突然被針刺了,疼痛從一個點上慢慢的擴散蔓延……
為什麼他會這麼的難受呢?好像連呼吸都要停止了。
「你笑得太夸張了。」雞皮疙瘩掉一地,李明指正缺點,「知道什麼是巫婆的笑容嗎?就是你剛才這樣的!」
「靠!誰規定說這三個字的時候一定要面帶微笑的?」她怒啊!
「可是也不是你這種表情啊,在說這三個字的時候,你可以想一些甜蜜的回憶,這樣說出來就有感覺了。」李明提示。
怎麼這麼麻煩,找李明來當練習對象,並威脅他這個八卦放送機不問她的告白對象就費了一番工夫,沒想到真正的考驗現在才來。
甜蜜的回憶嗎?梁可羽閉上眼開始回想……她喜歡他吃她煮的泡面時候的表情、喜歡他偶爾露出的純真笑容、喜歡他笨拙的吻她、喜歡他的唇刷過她的那股悸動……
好像……她喜歡方司爾的地方,真的越來越多……
「我……」眼楮緩緩的睜開,原本難以啟齒的字,就這樣輕易的月兌口而出,「愛你!」要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好像也不難嘛。
好痛!他不要听到她這樣,對著另一個男人說這三個字!心口一痛,方司爾伸手,重重的揪住了自己的衣衫。
「怎麼了?司爾,你怎麼站在這里?停車場的出口應該是往那邊走才對吧。」林萬墨停好車後,走到他的身旁。
胸口像是被大石壓著,壓得他無法喘息。
「司爾?」
「啊!」方司爾驀然回神,松開了手,「我們……走吧。」轉了個身,他朝著右側走去,不再去看左側遠處那熟悉的身影。
是听錯了吧,距離那麼遠,也有听錯的可能,所以……是他听錯了吧!
即使是自欺欺人,他也寧可相信自己編的謊言。方司爾疾步走出停車場,暖陽當空,他的臉色卻是煞白一片。
「你別走那麼快。」林萬墨緊隨其後,「又不趕時間……你的臉色怎麼那麼白?」
「沒什麼。」別開頭,讓劉海遮住自己的雙眸。
「生病了嗎?」林萬墨不放心的抓起他的手,「你的手也冰得很,是天氣太冷了嗎?你好像渾身都在發抖。」可是今天天氣明明很好,而且司爾穿的也不算少。
發抖?他在發抖嗎?他低頭看著自己微微顫動著的雙手,「我……」方司爾動了動手指,想要抽回手,卻發現渾身無力,喉嚨也像是被什麼堵著似的,有太多想說的話,卻說不出來,他甚至沒有勇氣,再多向停車場里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