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燁終于抬起頭看她一眼,不知怎麼地,就這麼不經意地一眼,她那張漂亮的臉蛋彷佛有什麼神奇的力量似的,他剛剛還溢滿胸懷的傷痛居然就這樣退去了大半。
他就這樣怔怔地望著她,彷佛藉由這樣的凝視,他就可以將自己心中所有的不愉快全都撫平了似的。
紀暖暖被他看得手足無措,甚至還有點心慌意亂,她不得不開口說些話來緩和一下這樣尷尬的氣氛︰
「呃……慕容公子,您今天應該……不需要我陪酒吧?」她話才說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老天!她問這是什麼問題呀?
慕容燁終于微微地笑了起來,他不得不承認,這姑娘確實有讓人頓時感到心情愉快的本事。
「如果妳不忙的話,就坐下來陪我喝幾杯吧。」他的語氣變得十分溫柔。
這下換紀暖暖一臉不解地瞪著他看,怎麼前一刻還冷著一張臉的人,現在卻又親切得像一抹溫煦的陽光,這公子變臉的功夫真是了得。
佩服!佩服!
沖著他現在的好心情,她就勉強再當一次陪酒的姑娘吧!
于是,紀暖暖隨後在他面前坐了下來,替他斟了一杯酒,看著他豪爽地一口飲盡,雖然對自己精心釀造的桂泉酒被拿來豪飲感到有點可惜,可他剛剛舉起酒杯仰頭飲下的模樣看起來真是瀟灑極了,她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激賞的笑容。
習慣性地對著空著的酒杯再斟上一杯酒,然後單手撐住下巴目不轉楮地看著他那張賞心悅目的臉,她感覺自己好象剛喝了一大杯酒似的,有點醺醺然的……
直到這一刻,慕容燁才真正明白,自己在安康鎮尋找到的不是一家專賣佳釀的酒館,而是一個可以讓他暫時忘掉一切不愉快的避風港。
紀暖暖率真、爽朗的個性,以及她雙頰上那對深深的笑窩,和桂泉酒一樣都讓他深深地著迷。
一個男人夢寐以求的醇酒和佳人,這兒全都具足了,教他如何不流連忘返?
他就這樣一杯接著一杯,豪氣地暢飲著這充滿濃濃思念味的桂泉酒,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
「慕容公子,您還行嗎?」紀暖暖望著他那雙漸漸迷蒙的眸子,她就知道他已經醉了。
「沒問題,我是喝酒長大的,這點酒還醉不倒我……」他硬撐著不想讓紀暖暖看出他其實已經醉得有點恍惚。
其實,他只是個善于品酒的人,卻不一定有好的酒量,所以,他怎禁得起這樣毫無節制地暢飲?
「你等我一下,我再去幫你切幾盤小菜上來。」從他悶聲不響地猛灌酒的模樣看來,紀暖暖大略就猜想到這男人肯定有心事,想要藉酒澆愁。
她記得他曾經說過,他娘和她一樣都是用琴聲來釀酒,他第一次喝她所釀造的桂泉酒便喝出那種與眾不同的味道來,可見他對母親所釀的酒一定有某種程度以上的鐘愛。
現在呢?他娘還釀酒嗎?
為何每次看他喝桂泉酒時,都像在緬懷什麼似的……
而且,她一直不明白他為何願意花三百兩的銀子買下十壇的桂泉酒,卻寧可寄放在這兒,不想拿回去好好地收藏著?
也許……他來這兒,只是在逃避什麼吧?
紀暖暖就這樣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走到廚房,請大娘再幫他準備幾道小菜,順便泡一壺醒酒茶……她可不希望這位俊鮑子真的醉昏在自己的店里。
但是……她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當她端著那壺茶和小菜回到包廂時,只見慕容燁早已經醉倒在桌子上,一時之問,她就這樣怔怔地看著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第六章
「你娘是個瘋子!瘋子!瘋子!瘋子……哈哈哈!」幾個孩子化作惡魔般的嘴臉,手上拿著石子,張牙舞爪地朝他們母子追了過來?
他只能緊緊地護著縴弱的娘,嘴里不停地叫喊著︰「不!我娘不是瘋子,她不是瘋子……」
不是瘋子!
慕容燁突然從夢中驚醒過來,才發現自己竟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小小的一個房間,不到他臥室的一半大。
錯亂中,他就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看見屋內專屬于女人的擺設,就連他現在身上蓋著的這條被子也都充滿著女人的香氣。
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忍不住抓起被子聞了又聞,嗯……有點熟悉的味道,這淡淡的香味竟讓他感到安心,讓他不再感到驚慌失措。
靜下心後,他又想起剛剛所作的那個夢,以及白天所發生的一切……慢慢地,他的眉頭微微地聚攏起來,有些不敢置信地再看了看四周……
他腦海中迅速地閃過一個念頭……這該不會是紀暖暖的閨房吧?
如果是的話,那她現在人在哪兒?
想到這兒,他突然覺得心慌,于是,他立即跳下床,模黑找到房門,開了就跑出去……
「踫」地一聲,他在黑暗的走廊撞到一個柔軟的物體,緊接著就听到「呀」的一聲輕軟的悶哼。
是她!
「妳還好嗎?」慕容燁慌張地伸過手去,東模西模地,無意間,他模到她細細軟軟的……嘴唇?剎那間,指尖仿佛有把火燃燒起來似的,他嚇得趕緊收了回來。
紀暖暖在黑暗中脹紅了臉,可她還是輕輕地開口問︰「你……你怎麼突然跑出來?」
酒館剛剛打烊,她原本想進來看看他有沒有好一點,沒想到卻在房門外被他撞個正著,害她頭痛得眼冒金星呢!
「剛剛一覺醒來,卻突然發現……我好象不是睡在自己的床上……」他有些尷尬地解釋道。
听他這麼一說,她就忍不住要調侃他︰「你是我見過酒品最好的客人,醉了就直接趴下去睡,連一句多余的廢話都沒有。」
慕容燁讓她說得有些哭笑不得,靜默了半晌後,他才開口問︰「不會是妳把我扛到床上睡的吧?」
聞言,紀暖暖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看我像是個孔武有力的姑娘嗎?」她有些無奈地道︰「我當然是請伙計扛你的。」
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醉倒在這酒館內,慕容嘩自嘲地一笑,接著有些不好意思問︰「我剛剛睡的應該是妳的閨房吧?」
「這酒館里就兩間房,一間是我睡的,一間是華榮睡的;我總不好意思讓你這個『貴公子』去睡華榮那問亂七八糟的『狗窩』吧?」她笑道。
華榮?她居然跟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男子同住在這酒館內,這事實讓他感到不舒服極了。
但,這種事畢竟不是他這個「外人」能夠過問的,所以,此時此刻,他也只能皺著眉頭問︰「妳把房間讓給我,今晚打算睡哪里?」
「你放心,我們酒館樓上的包廂隨便都有得躺!」紀暖暖無所謂地道。
「應該睡包廂的人是我,妳還是回房去睡吧!」
「你就別再跟我客氣了!我知道你們這些住在城里的人都是嬌生慣養的,哪里睡得慣那種地方啊!」
「我並沒有妳想的那麼嬌貴!」語氣中透著深深的無奈。
「唉……」紀暖暖有些不耐煩地揮揮手。「反正你今晚睡我的房間就對了!」
「真的不用了!我已經睡飽了!」只要想到她把房間讓給他,一個人睡在樓上那冷冰冰的包廂里,他哪里還睡得著?
「但是,夜已經這麼深了,你也無處可去呀!」她不放心地道。
「我去樓上包廂坐著等天亮,可以嗎?」他微微地笑了。
「隨便你啦!只要你別模黑趕路回去就好!」她突然覺得自己和一個男子在這黑暗的走道上討論這樣的問題,實在有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