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嗎?」他一臉無辜地說。
「你剛剛不是答應要結婚嗎?還說不會讓殷媽媽失望,你敢說你沒有故意誤導的意思嗎?殷媽媽會怎麼想,你比誰都清楚!」她毫不客氣地說。
「我又沒說我要和誰結婚,你在緊張個什麼勁?」他一副「與你何干」的表情。
「好!反正這不關我的事,以後你要怎麼解釋,要和誰結婚都是你自己的問題,我干嘛還替你擔心這麼多!」她氣惱地說。
他只是要笑不笑地看她一眼,不再接腔,氣氛變得有點悶。
餅了大約十幾分鐘,他才若無其事地開口問︰「你想去哪里?」
她想都沒想就說︰「回家!」
她不要再跟這個陰陽怪氣又莫名其妙的男人耗下去了。
「現在才兩點,距離晚上十二點還有十個小時,現在,你還是我的債務人,沒有我的允許,你是不能片面毀約的。」他的口氣跟法官一般。
嚇!都什麼時候了還不打算放過她!好!既然如此,她也要好好地回敬他,看誰比較厲害!
「好!我現在想去六福村坐大怒神、海盜船、雲霄飛車……」她念了一大串驚險刺激的游樂設施名稱。
這次殷伯森停留在她臉上的視線似乎久了一些,嘴角的笑容也深了一些,接著,他二話不說,直接往高速公路的方向奔去。
不到兩個小時,他們已經到了六福村,並且買好票進場了。
「你若是不敢坐,現在還可以反悔沒關系!」她腦海中閃過一個企業精英型的俊男在高空中嚇得臉色發白、渾身發抖的蠢模樣,她就忍不住想笑。
「你有來這里玩過嗎?」他面色有些凝重地問她。
「沒有!不過我听人家說過,保證驚險又刺激。」她一直很想嘗試那種從高處疾速下墜的感覺,是不是像傳聞中那麼可怕。
「你保證不哭、不叫、不怯場?」他耳朵里已經傅來陣陣的哀號,那叫聲簡直可以用淒厲來形容了。
「不叫是不可能的啦!但是我一定不會哭,也不會怯場,倒是你這個LKK的歐吉桑,不要硬撐喔。」
「我盡量!」這時,一個面色慘白的男人正好從身旁定過,突然間就蹲到一旁大吐特吐了。
林曉熙見他臉色愈來愈難看,她倒有點於心不忍,若是明天的報紙以頭版登出某大企業的老板昏倒在海盜船上,那就不怎麼好看了!
只是就這樣放過他,她又很不甘心,若不趁今天報點「老鼠」冤,她以後恐怕也沒有機會了。
沒想到,很令人意外的,才坐一次大怒神下來,他竟然面不改色地,甚至有些失望地說︰「也不過是如此而已,我還以為多刺激呢。」
倒是她差點叫破嗓子,可明明已經嚇得一臉青筍筍了,但為了面子問題,她還是逞強地坐上海盜船,結果……那個在上頭又叫又鬧、哭爹喊娘的人,竟然是她!
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不過是晃兩下而已嘛,有什麼好怕的?」他扶著兩腿發軟、臉色蒼白的她,還忍不住要調侃幾句。
嘔……她馬上趴到旁邊的欄桿上乾嘔了幾聲,倒是沒真正吐出來。
「你撐著點,我們還沒去坐雲霄飛車呢!」他一邊拍她的背,一邊嘲弄地說。
「你閉嘴!」她都難過得要死了,誰還要去坐什麼雲霄飛車。
「我這個LKK的歐吉桑還沒玩過癮,你倒是又哭、又叫、又怯場了!」
「你夠了沒?」她瞪他一眼,接著又嘔了幾聲,感覺一股胃酸沖了上來,好難受!
「好啦!不逗你了,我們回家吧。」他看她真的很難過的樣子,也不忍心再取笑她了。
她想這是最後一次了,在他面前丟臉丟得好徹底。
可她會永遠記住這一天,陪伴她的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白馬王子︰他的溫柔、他的體貼、他的笑容,早已經深深地、深深地迷惑了她!
「要不要去我住的地方?」回到燈火通明的城市,他向她提出一個令人心動的邀約。
這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距離十二點還有四個多小時,以後的日子,他們也許真是「聚少離多」了,然而……
「不了,你送我回家吧。」她有些疲倦地說。
「你不會舍不得?」他笑著問。
「我已經迫不及待要去慶祝我恢復自由之身,哪來這麼多婆婆媽媽的情緒!」她故意說得絕情。
「說實話,你跟我在一起有沒有很快樂的感覺?」他又問。
「如果你真的帶我到湄南河坐船吃大餐,我會更快樂。」討厭!都已經要結束了,他干嘛還來撩撥她!
「如果你真的想去,我隨時都可以帶你去的。」他認真地說。
「就算不當你的女朋友,你一樣會對我這麼好?」她突然有了另一種期待。
「我覺得和你在一起很快樂!」
「因為我很會出糗,所以讓你覺得很快樂?」她總覺得這個男人很愛消遣她。
「我是在跟你說真的。」他伸過一只手,輕輕地握一下她的手
「小心開你的車。」她感覺自己的心髒又不規則地跳動起來。
「其實,有時候,你真的挺掃興、挺沒情調的。」他皺了一下眉頭說︰「一般從事文字工作的人,不都該有一顆很細膩、敏感的心嗎?為什麼你偏偏就是神經大條了點?」
「你是什麼意思?想開除我啊?」她警戒地瞪著他。
「我哪敢!要是我開除你,可能有個人會拿刀子來砍我吧。」
「誰?」她不知道還有誰這麼重視她。
「沈昱峰,他很欣賞你,」他老實說。
她真不敢相信那個批評她的文案沒創意又抓不到重點的總監大人竟然會欣賞她?殷伯森是在安慰她的吧?
「我真是受寵若驚!」真真實實的「驚」。
「你用不著怕他,他那個人只會虛張聲勢而已。」他當然不會忘記她曾經多麼害怕她的上司摔東西的那股狠勁。「其實,他摔得愈用力,表示他愈看重你。」
「那麼,可不可以拜托他不要那麼看重我啊?」她沒好氣地說。
「哈哈哈……」殷伯森開心地大笑起來。
「說真的,什麼是你最害怕的事?」他突然問她。
她想了一下才說︰「小時候最怕的是爸爸媽媽不在身邊;學生時代最害怕的就是馬上要考試了,書卻還沒念,而且听說那個老師是開當鋪的;出社會之後最害怕的就是工作達不到上司的期望,那種挫折感會很深。」
「除此之外,就沒有更令你害怕的事嗎?」停紅綠燈時,他偏過頭,神情莫測高深地看著她。
當然,她現在最害怕的是過了今天十二點,他們即將成為兩條再也沒有交集的平行線,可她什麼都不能說,她不想讓他覺得她是一個不乾不脆的女人。
既然當初說好兩人的關系只是暫時的,她就必須瀟灑地結束,不要拖泥帶水的,破壞這一切的美好。
「有!」她若無其事地說︰「還有一點最害怕的,就是早上睡過頭,因為怕遲到,所以一路闖紅燈,結果還被警察攔下來開紅單,真是得不償失。」
她似乎沒注意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失望,他只是淡淡地說︰「下次遇到這種情況麻煩你不要冒險闖紅燈,萬一出了事,那才真的是得不償失。」
「是,老板。」她吐了吐舌頭,像個做錯事、正在挨罵的孩子。
沒多久後,他的車已經停在她家門口。
「要不要請我進去坐坐?」他故意這麼問。
「殺了我吧!」她用手刀在自己脖子上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