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諾因不只因為冰箱中滿坑滿谷的番茄而恨死這只吸血鬼,他該死的打斷了他們的親密時分,更讓諾因有理由把他挫骨揚灰。
張瑋慈漲紅著臉,她腦袋還停留在方才夢一樣的綺思當中,布雷克的突然闖入,叫她完全的不知所措。
布雷克望望諾因陰沉的臉色,再轉頭看看滿臉通紅的瑋慈,直到此刻,遲鈍的他才發覺,自己不適當的貿然闖入,好像破壞了什麼好事。
「喔,嗯,嗨。」布雷克露出一張討好的笑臉,看起來有點像高飛狗的呆傻,「看樣子我來得不是時候……」
「噯!我也要來叨擾。」
門口出現第二個不識時務的聲音,是法藍,正哭喪著那張漂亮臉蛋。「都是那個大塊頭!害我手扭傷了!諾因你要負責!」
布雷克趕緊上前拖住法藍往門外走去,「來來來,我幫你看看,不要打擾了這對情人,免得被馬踢到地獄……」
諾因嘆口氣,這些朋友都知道他的性格,是那種發脾氣也不過幾分鐘就消氣的人,他無奈的對著吸血鬼與狐狸精嘆道︰「都進來吧,」他轉頭看看後面那個仍然臉紅的女人,「瑋慈,你需要人幫忙煮飯嗎?今天多了兩個食客。」
她當然不介意多煮幾道菜,只是在座三位男客各有所好,諾因吃半熟的牛排,布雷克熱愛番茄與紅酒——以及任何紅色的食材,法藍則要新鮮的蔬果,還有魚。
見她一個人忙得暈頭轉向,諾因走進廚房想幫忙,不料卻先打翻了一罐鹽,一轉身,又差點踫翻正在煎魚的鍋。
她只好把正在拌凱薩沙拉的大碗丟給他,叫他乖乖坐在吧台上幫忙。
法藍見諾因被踢出來,邁著懶散的步伐,走到他身邊,「我真覺得你一點家事基因都沒有。」
「閉嘴,狐狸精。」
「誰是狐狸精?」張瑋慈正巧把煎魚端出來,疑惑的眯起眼,「什麼狐狸精?」
兩個男人交換一個眼色,她發覺又是那種心知肚明的視線。
「沒有,你听錯了。」諾因的微笑顯得太過正直。
「是啊是啊,听錯了。」法藍的魅惑笑容此刻看起來也有些心虛。
她打量著眼前這一搭一唱的兩人,直到布雷克高叫,「有東西焦了!」她才連忙轉回廚房。
但回到廚房她就發現被騙了,顯然布雷克只是為了把她的注意力轉走。
她邊攪動一鍋番茄蛋花湯,困惑的回想這幾天來到這間公寓的經歷,以及他們神秘兮兮的對話。先是那吞吞吐吐的「狼」字,屬于鬼魂類的佩卓,稱呼布雷克為吸血鬼——的確,好像只有晚上才得見到布雷克出現,現在又多了一個狐狸精……她滿心都是疑問的泡泡。
「我覺得我們應該要再小心一點。」
法藍把諾因與布雷克拉到客廳,扭開音響,一首皇後合唱團的「WewillRockyou」音量大得震天價響。
「諾因,她知道你的身份嗎?」法藍問道。
諾因的回答是輕輕的搖頭。
布雷克見狀,同意的點點頭,對著諾因說道︰「我們必須假設,她可能無法接受你的特殊……」
「可是她能接受佩卓。」諾因反駁。
「那是佩卓,佩卓是靈魂,她至少曾經是貨真價實的人類。」
法藍難掩憂心的正色道︰「但,不要忘記,你是狼人,我們都是異類,而我們的祖先都曾經吃過虧。」
「再說,我們的名聲不太好。」布雷克做了個鬼臉,還有心情笑。
「感謝多年來的鬼故事與奸萊塢B級恐怖片的渲染。」諾因感覺心髒好像一下迅速失重,掉落到某個地方,被用力扭攪著。
他怎麼會忘記這一點呢?與生俱來,狼人的身份。
他知道他可以掩飾得很好,但是……
法藍把他忽然刷白的臉色看在眼里,「你愛她嗎?」
才十幾天的相處,他知道自己深受吸引,不過這是愛嗎?荷俐與他交往四年的愛情,也能一夕崩毀。
「我覺得你自己明白這個答案,」法藍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你愛她,應該讓她明白你真正的身份,真愛當中不應該有謊言。」他加重了「真正的」語氣。
布雷克仔細審視著諾因的表情,「而且,如果,很幸運的,她也愛你,一定能接受你另外的身份。」他驕傲的拉了拉無形的領結,「這是我三百多年來的經驗談。」
「我不知道……」諾因低下頭,曾經有個女人甚至還不知道這個天大的秘密前,就背叛了他。
他迷惘的目光遠遠掃過那嬌小的身軀,他做得到嗎?
版訴她自己真正的身份,她會不會嬌容慘綠,大聲呼叫的要他離遠一點?
收養他的叔叔幸運的遇到一個人類女子,共結連理,可是他呢?他能遇到這樣一個女人嗎?
諾因渴望瑋慈會是那個女人,但是又害怕荷俐的事件會重新上演。
他的心很脆弱很脆弱,沒有外表的堅強,禁不起第二次的傷害啊……
吃完飯,兩個不適時出現卻適時離開的食客躲回樓下去。
法藍關上門前,還對諾因眨了眨眼。小小聲地說︰「記得,要跟她說你的身份。」
「我會的。」只是不見得是現在。
送走兩人,他這次記得關上門,走向廚房問那忙碌于收拾善後的女子,「需要幫忙嗎?」
「不,不用了。」
張瑋慈聞言連忙把他推出廚房,想起他剛剛就像頭熊一樣差點把廚房搞成星際大戰的戰場,他在這里根本就是災難。
「我來就好。」
「沒關系。」
諾因執意定進來,站在她身邊,拿起她洗好的碗盤慢慢擦干,又順手接過她手上的鍋具,放回高處櫥櫃里。
張瑋慈呆了呆,他們兩人的動作配合得簡直是天衣無縫,自然流暢的就像是對一起生活許久的夫妻。
「那天……那天,我想我是不是嚇到你了?」他看著她,想起兩人之間的尷尬,忍不住月兌口問道。
「沒有,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廚房已收拾得差不多,她把手擦干,走到客廳坐下,他也跟著出來坐在她對面。
「如果……」他講不出口。「你可以直接拒絕。」至少這樣,就不會有太大的期待,導致最後面對落空的失落。
寧可一刀切入重點,而不是慢慢凌遲處死。
她迅速抬頭看他,「不!不是這樣……」否認得太快,她臉又紅通通。「不是你所想的這樣,絕對不是……」
靜默了好一會,她才困難的咽口唾沫,緩緩開口,「我以前的戀愛經驗,實在是……怎麼說,嗯,都滿慘的。」
諾因不敢置信的挑高眉頭,她談過戀愛?!那是那些男人瞎了眼,不然怎麼可能不珍惜她這麼美好的女子?
「應該不會有我慘。」
張瑋慈皺起眉頭,呆了呆,還有人能慘過自己?「怎麼說?」
「我以前的女友——我只交過一個,」他不自覺的強調,「我們訂婚以後同居,結果她跟我的好友,在我出門時,嗯……」
他比了一個下流的手勢,「搞在一起。」
哇靠!「你……該不會正巧看到了吧?」
「滿不幸的,正巧看到。」他嘲諷的撇撇嘴,「那天,我剛好收到第一份合約,想告訴她,我可以給她更好的生活。」
老天啊!
「結果一開門,只看到……」手勢再度出現,「這個。」
張瑋慈張大嘴也瞪大了眼,她覺得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很可笑。好悲慘也好不堪的回憶!
「我以為這種事情只會在電影里面出現。」
「真實人生往往比戲劇更加荒謬。」他抬起眼,灰色的眼楮看向她,像是說︰你呢?神父,現在是比慘大告解嗎?她抓抓頭,忽然有這種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