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這令答案,黎喧終于放聲地哭了出來。
她不是A型,也不是B型,而是和他一點都不相干的O型。最後,她連想為他做點什麼都無能為力……
「紹華,我是喧,求你快醒過來,好不好?如果你真的愛我,你就要好起來證明給我看……」黎喧輕輕地抓住他的手,深怕抓得太重,他就要碎了。
「小姐,探病時間已經到了。」身旁的護士嚴肅地對她說。
黎喧又看了方紹華一眼,才讓沈佑銘帶出去。
外面的人嘰嘰喳喳在說些什麼,她完全沒听進去;沈佑銘陪她坐在角落的位置上,她全身都在發抖。
「學姐,你要不要回去休息?」沈佑銘看她快不行的樣子,心里很替她擔心。
黎喧猛搖頭。她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辦,如果紹華沒有醒過來,他就永遠不會知道她是愛他的。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她一直都是愛他的……她不能失去他,她是那麼地需要他!在這近一年以來的日子里,都是他陪著她走過來的,他已經在她心里生了根……只是她從來都不願去正視自己的感情而已。
「紹華不醒過來,我是不會離開的。」她喃喃地說。
沈佑銘看她這樣子,他突然感慨地對她說︰「學姐,你明明那麼在乎他,為什麼不讓他知道?最近紹華為了你,心情一直很郁悶,如果他不是因為怕見到你,每天忙到那麼晚才回去,也許……」
這個也許之後不會再有下文,因為他不能明說,但再笨的人都听得出他想說什麼。
黎喧當然明白他的意思,除了深深的自責之外,她早已泣不成聲。如果紹華有什麼三長兩短,她恐怕也不能好好地活下去了
「學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讓你難過的……」沈佑銘突然結巴了起來,他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你別再說了,我懂你的意思……」
沈佑銘低下頭,再也不敢開口了。
這天晚上直到十一點多,所有的人才陸續地離開,最後只剩下黎喧、沈佑銘,還有許佩瑩。
許佩瑩果然是「最愛」方紹華的人,從方紹華出事之後沒多久,她就聞訊趕到醫院,一直到現在都沒離開過;而另外幾個方紹華的仰慕者,已經因為「過度的疲憊」而先行離去。
「我到今天才知道你過去都是在欺騙我。」許佩瑩坐到黎喧身旁,紅著眼對她說。
黎喧抬起頭來看她,卻已經不想再開口說話了。
「你愛紹華對不對?你不肯承認這個事實,只是因為不想對不起你的男朋友而已對不對?」許佩瑩不死心地質問她。
「這個問題很重要嗎?」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計較這些,黎喧感到十分疲憊。
許佩瑩想了一下才說︰「如果紹華能夠醒過來,以後我不會再和你爭了。」
黎喧這才認真地看了她一眼。許佩瑩顯得很憔悴,失去了往常盛氣凌人的光彩,她的雙眼浮腫,顯然是哭過許久。
「為什麼?你不是很愛他?」黎喧問。
「沒有什麼比他能醒過來更重要的事了,如果他永遠都不醒來,誰也得不到他,不是嗎?」許佩瑩突然想得很開。
「佩瑩,你說的沒錯,我是愛著紹華,可是還不及你的十分之一,你這樣對他,他應該感到欣慰才是。」黎喧真覺得許佩瑩愛方紹華愛得好深。
「學姐,其實我一直都知道紹華心里只有你一個人,我之所以不放棄,全都是因為我覺得自己付出得比你多,而你卻能夠輕易地得到他的心,你知道我有多不甘心?」許佩瑩苦笑了一聲,又繼續說︰「可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就算是我強求也沒用,除非是他永遠都不醒過來,否則他愛的人永遠都是你……我卻不希望他永遠都不要醒過來!」
許佩瑩的一番話惹得黎喧又想哭了,她輕輕地攬著許佩瑩的肩,溫柔地對她說︰「紹華有你這樣真心對待他的女孩,是他這輩子最幸福的事。」
「學姐,你錯了!真正能讓他感覺幸福的人只有你一個。」許佩瑩靠在黎喧身上,第一次感覺到女人的心也可以這麼貼近。「明天我就去觀音寺替紹華燒香祈福,求觀音菩薩保佑紹華早點醒過來。」
「我陪你一起去。」
「嗯!」
深夜一點多,黎喧讓沈佑銘帶許佩瑩回去小睡了片刻,自己則留在醫院里等待著方紹華醒來。
可方紹華一直都沒有醒。在這一個冗長的夜里,黎喧怎會料想到她和方紹華未來的命運會如何……
方紹華一直到轉人普通病房都沒有醒過來,他的生命跡象都還正常,就是遲遲不肯醒來。在還沒完全失去希望之前,連醫師都不敢輕易放棄。
然而,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拖得愈久希望就愈渺茫。
每天仍有許多同學會到醫院探視他,尤其是女孩子居多,剛開始還有許多人會哭,漸漸地大家也都麻木了,只要看到他還活著就好。
只有黎喧幾乎是一直留在醫院照顧他,一來是因為她畢業考完了,她正在等待畢業典禮的來臨;另外也是因為听說紹華在台灣沒什麼親人,所以從頭到尾都沒有家人過來照顧他,黎喧就理所當然地留在醫院,儼然是他最親近的人。
許佩瑩仍是最常來醫院探望他的人,而且她每次來都不忘幫黎喧帶點吃的東西,她已經將黎喧當成是自己的好姐妹。她們共同守護著方紹華脆弱的生命,就像方紹華身邊的兩個天使。
黎喧每天都按時幫方紹華擦身體。剛開始她還有些不知所措,幾次之後就變得十分熟練,她也不再羞于踫觸他身體最私密的部分;方紹華從此成了她最親密的男人,她對他的照顧無微不至。
可連黎喧自己都不知道她可以這樣照顧他多久。一旦畢業典禮結束之後,她就必須面對自己的未來,如果方紹華一直沒醒過來,她是否就這樣照顧他一輩子?她不知道。
「紹華,你為什麼還不醒過來?難道是為了要懲罰我嗎?只要你快醒來,就算要我馬上嫁給你,我都答應你。」她常握著他的手這樣對他說,但方紹華仍舊無動于衷,不管她怎麼哭泣,他都不肯張開眼楮看她一眼。
那一天邵潔柔聞訊趕來看她時,就曾經調侃她說︰「這是紹華報復你的方法,誰教你不曾珍惜過他對你的感情。」
這話听起來很「毒」,卻也是最受用的,讓黎喧更加心甘情願地為他做任何事,只為了補償她欠他的深情。
就在黎喧畢業典禮那一天,她終于等到方紹華的「家人」,而他的「家人」的出現,也徹底地粉碎了黎喧最後的夢。
方紹華真實的身份根本就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方紹華,他的父親據說是一個跨國集團的董事長,長年都居住在美國,只有方紹華一個人在台灣念書。
當黎喧知道方紹華不是他自己口中那位必須利用暑假到梨山打工的窮小子時,那種復雜的心情她無法說得清楚;但讓她欣慰的是,以方家的財務狀況,她不必再擔心方紹華可能會因為沒錢支付醫藥費而被迫出院,而且他父親會想盡辦法用最好的藥來醫治他的病。
沒錯,方紹華的父親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他的「病」,只是這個辦法卻讓黎喧心都碎了——他們準備帶方紹華回美國醫治。這樣一來她短時間內恐怕很難再見到他,她與方紹華已經「一起生活」了近一個月的時間了,突然要與他分隔兩地,一時之間,黎喧很難接受這樣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