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這樣嘛,今天是耶誕節耶!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明天再生氣也不遲啊!」他仍不死心地跟著她。
「方紹華!你可不可以不要跟著我。」討厭!他還真是陰魂不散。
「喧,你不開心嗎?我們回宿舍去,我放一些音樂給你听,保證你心情一定會變好。」他好心地勸著。
「你去跳舞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黎喧覺得自己不該把氣轉到他身上,遂轉而和顏悅色地對他說。
「我陪你。你不快樂,我也沒心情跳舞了。」
黎喧突然回過頭,認真地看著他。這學弟怎麼這樣會討人歡心啊?讓她想要拒絕都于心不忍。
「耶誕節就這樣過,你不後悔?」她心情好了許多。
「和喧在一起就是一件最快樂的事了。」他的表情好認真。
黎喧終于露出笑容,就當他說的是真心話好了。這一刻,她對他已沒有任何防衛能力。
自從她的生日那天與他正式「相識」以來,只有他不時地闖入她的世界,她卻從來都沒有進過他的房門。
沒想到同樣是一塊木板隔著,他的世界竟和她有如此大的差距。方紹華充分地利用了他五坪大的空間,除了一張單人床和書桌、衣櫥之外,他還有一個小冰箱、一張電腦桌、一個大書櫃、一組非常高級的音響,地板上鋪著一張深藍色系的波斯地毯,地毯上有一張可折疊的和室桌和兩個坐起來很舒服的坐墊。整個房間給人一種很溫暖的感覺。
「這里有家的感覺。」黎喧以一種很放松的姿勢坐在地板上。
方紹華換了一張CD,整著寢室瞬間被一種令人震撼的樂音包圍著。這不是她第一次听「海角一樂園」,卻是第一次被它所深深地打動。方紹華的音響真的很棒,音質很好,同樣的音樂竟可以呈現出完全不同的質感。
「喧,喝杯熱咖啡。」方紹華喚醒仍沉迷在音樂中的她。
黎喧張開眼楮,看著方紹華近距離的眼楮,他的眼眸此刻竟也如此地令人沉醉,像深不見底的潭。
方紹華將兩杯咖啡放在和室桌上,然後在黎喧身旁坐下。
「紹華,你是一個懂得享受生活的人。」黎喧自嘆不如。
「也許吧。」方紹華淺淺地一笑︰「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的生活過得很愜意。但只要是人就會覺得不滿足吧?我的心里一直有種填不滿的空虛感,總認為生活不該只是這樣,我不斷地在追尋,還是不知道一個人活著的價值究竟在哪里。」
黎喧有些意外,她一直以為方紹華只有虛浮的表象,沒想到他也有不為她所知的一面,他也會像許多茫然的大學生一樣思考生命的價值。
「很多人在這個年紀都會有這樣的彷徨吧?我也不知道未來會怎樣,就這樣過一天算一天嘍。」黎喧輕松地說。
「我知道你的理想。」他無奈地說︰「你只想畢業後趕快嫁給學長對不對?」
黎喧半開玩笑地說︰「這是女人的宿命,嫁個好老公勝讀十年書嘛!」
方紹華不置可否。
「你喜歡這樣的音樂嗎?」他轉移話題。
「很棒!透過一個外國人的眼楮來看我們這塊土地,再以他的觀點來詮釋出屬于這片土地上的音樂,听起來感覺很特別,就像由迪士尼所制作的‘花木蘭’一樣,雖然感覺很親切,但總有點不一樣的成分在。馬修•連恩真是一個了不起的音樂家,他竟然可以在那麼短的時間之內,將我們本土的文化那麼和諧地融入他的創作之中。」黎喧憑著直覺說出自己的看法。
「這就是我喜歡音樂的原因,它是一種能夠真實地傳遞感情的媒介,我們的情緒經過音樂所表現出來,有時只是一剎那間的感受,你就可以創作出一首永恆的旋律。就像那首‘雨•花蓮’一般,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雨,那瞬間變化的景色就可觸動他的靈感,進而創作出那樣空靈的樂曲……」方紹華很認真地在探討音樂︰「許多作曲家甚至可以用音樂來敘述一個故事,仔細聆听,真的可以感受到那種情緒上的起伏轉折,好厲害的。」
黎喧听得入迷,當真忘了剛剛在舞會上所發生的種種不愉快。
「紹華,你比我想像中還要豐富多了。」黎喧頗贊賞地說。
「怎麼?你還以為我真的是虛有其表?」他咧嘴笑著︰「你不知道的我還很多呢!」
「比如說?」她開始對他感到好奇。
「我還會雜耍呀,像吞劍、跳火圈……要是馬戲團缺人,我去插一角,肯定是可以混過去的。」他又變得不正經了。
黎喧無奈地搖搖頭,才發覺他的一點點好處,他又自毀形象,這個人肯定是沒前途了。
「我看你去掃廁所還差不多。」她不屑地說。
「掃廁所也沒什麼不好啊,你知道有一些股票上市的大公司,光一個掃廁所的歐巴桑,听說手上都握有幾百萬的股票呢。」他認真地說。
黎喧搖搖頭。明白方紹華自有一套生存的哲學,她用不著和他太認真。就算今天他是真的愛她又怎樣?也許明天他馬上就可以推翻自己的觀點,他很快就可以找到讓自己快樂的泉源。
「這首你用耳機听看看。」方紹華為她套上耳機。
丙然又是另一種不同的感受,那旋律借著耳機傳到腦海中,奔放的旋律在腦海里回旋、撞擊,那麼真實、那麼激昂,讓人情緒隨之沸騰起來。
「很棒對不對?」他的臉近近地貼著她。
黎喧猛點頭,她沒有想到其它,完全沉醉在音樂當中。
突然間,耳畔傳來一陣樂曲以外的干擾,黎喧過了幾秒鐘才發現是敲門聲,她拿下耳機看著不為所動的方紹華。
那聲響愈來愈急促,黎喧也跟著心急了起來。
「紹……」她的唇讓他的手掌捂住,再也發不出聲音。
方紹華搖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
「紹華,你睡了嗎?」外面的人喊著。
是一個女孩子,黎喧听得出那是許佩瑩的聲音。他不出聲,是不想讓許佩瑩知道他在里面,或者是怕許佩瑩知道她在他的房間里面?
「紹華,你明明和我約好的,為什麼要爽約?」許佩瑩不死心地繼續叫著。
聞言,黎喧用一種非常不能諒解的眼光看著方紹華,她心中五味雜陳,原來他約了許佩瑩去跳舞。如果他沒有在場外遇到她,那麼現在他應該很開心地和許佩瑩在舞池里跳著舞吧?
「你是不是和雅敏在里面?」
黎喧听見另一個女孩的名字,方紹華的臉色一沉,手掌仍捂著黎喧的嘴,不讓她出聲。
黎喧突然有股沖動,她重重地咬了他的手掌一下。
方紹華痛得皺了皺眉,仍沒有放手。
「紹華,你出來好不好?」
又來了!怎麼這些女孩都可以這麼沒尊嚴地乞求他?方紹華真值得她們這樣痴心守候嗎?
黎喧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她推開他,忿怒地站了起來。
不過她也不敢開口,如果讓許佩瑩知道她在方紹華的房里,不知她又要怎麼想了。
方紹華的手掌讓她咬出兩道血痕。她好狠,出口這麼重,害他想叫都不敢叫,真是有夠衰的。
兩人就這樣怒眼相對,直到許佩瑩的腳步聲遠離。
「你這樣做,讓我很難過。」除此之外,黎喧不知該怎麼說。方紹華是因為要陪她才爽約的。
「我沒和她約,是她自己一廂情願的,我可沒答應過她。」方紹華解釋。
「那你去舞會又是約了誰?」她不太相信他說的話。
「我本來答應負責這次舞會的DJ要去幫忙的,但是沒去也沒關系,他們幾個人一樣可以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