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不要牽掛的,為什麼想念我?」她有些懊惱,杜珩不該來撩撥她的心,他明知自己給不起女人想要的幸福。她呢?一樣給不起男人想要的幸福!
那麼他們是不是該當一世的情人,永遠都牽掛著彼此,卻又各自擁有絕對的自由!
這樣的結局是不是最完美?
「當我開始會想念一個人,我才知道自己妄言得太早。過去我之所以篤定,那都是因為我沒有真正愛過。」他坦白說。
茉莉心上泛起一陣酸澀,杜珩的表白听起來多麼動人啊!
「你有沒有想過,在你去澳洲這一個多月里,我可能已經和薛明遠在一起了。」她永遠都不會忘記,對于她和薛明遠,他曾說過樂見並一成的話。
「你和他在一起若能幸福,我也會衷心祝福你的。」他的語氣和眼神已沒有過去的瀟灑。
「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她不能理解,真愛是絕對佔有的,像薛明遠,他就是表明要娶她的。
「我沒辦法給你女人想要的幸福。」在這樣露骨的告白後,他仍持這樣的論調。
此刻,她多想告訴他︰她現在要的已不是一般世俗人眼中的情愛,她已經沒資格組織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大部分的女人想要的幸福,我要不起。」她寂寞地說。
經她這麼一說,杜珩眼中閃著期盼的光彩,他進而大膽地問她︰
「你可以當我的情人嗎?」
「情人」兩字從杜珩的口中說出,她覺得驚訝,沒想到他真會這樣說。
「這樣的要求是不是很過分?」他看見她眼中的遲疑,感覺自己所說的話已傷害到她。
茉莉露出一抹他所不懂的笑容,絕美卻又寂寞。
「我沒想過要和你發展那種關系。」在今天之前她真的想都沒想過,她會思念他,是以一種思念好朋友的心情。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愛一個人,像過去愛子賢那樣深。
「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如果因此傷害到你,我道歉!」在經過剛剛的熱吻之後,他不以為茉莉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只是,他現在能給她的,只有一個情人的身份。
「你不要跟我道歉,事情太過突然,我一時無法接受而已。」不可否認的,她剛剛相當沉迷他的熱吻,他能給她心悸的感覺,薛明遠卻不能。
她對杜珩的感覺是特別的,沒有一個人可以取代的。
***
茉莉以為杜珩會帶她去吃一頓豐盛的晚餐,沒想到他卻帶她到菜市場買菜。
「你要我做飯給你吃嗎?」她跟在他身後,看他很專業地挑選著新鮮的小卷。
「你可以嗎?」他笑著問她。
「我只會煎荷包蛋,還有煮蛋花湯。」這都要怪母親太過寵她,從小就不讓她踫家事,所以她才會連基本的謀生能力都沒有。
「不錯嘛!我以為你連洗碗都不會。」他調侃她。
「ㄟ!你這樣激我也沒用,我還是變不出一桌佳肴,你死心吧!」她話還沒說完,杜珩已經被老板結了帳,手上提著一包小卷。
「我下廚,你只要等著吃就行了。」他空下來的那只手,輕輕地握住她的手。
「你下廚?」一點都看不出來,他應該是那種連蔥長得什麼樣都不曉得的男人才對。
「我的手藝可不輸給餐廳里的大廚。」他對自己的手藝一向自豪。
「所以你決定親自下廚,也不願帶我去吃別人料理的東西?」除了在澎湖和他一起吃過飯,回台灣後她從沒有和他上過餐廳。
「這也是理由之一,不過,最主要的還是想找借口騙你回家。」他實話實說。
茉莉卻猶豫了。她對他的家庭一無所知,怎麼他突然就說要帶她回家,她該跟他回去嗎?
「嚇到了?」茉莉眉頭瞬間皺了起來,他知道自己的直率讓她退卻。
「去你家我會覺得尷尬。」她倒不是意識到他的心懷不軌。
「哈哈哈!你想太多了,我一個人住,沒什麼好尷尬的。」茉莉的反應讓他覺得有趣。
言談之間,他又買了一把青菜和一包蛤蜊。
「你一個人住?」她對他的生活有點好奇。
「是啊!我已經一個人住好久了。」他的臉上仍維持著一貫的笑容。
對于這樣隱私的事,茉莉不想多問,怕不小心觸及人家的傷心事,那才更是尷尬。
「你滿獨立的嘛!」她只能挑最安全的話說。
「這也沒什麼。我從念高中以來就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住,我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有時候身邊多了一個人還不太能適應呢。」他曖昧地看了她一眼。
「你的家人都不管你?」經他這麼一說,她還是忍不住問了。
杜珩對自己的家世從不刻意隱瞞,他的性格一向坦蕩,沒有什麼事是不可以跟人家說的。
「我父母在我念國中時就離婚了,媽媽改嫁後移民到美國;爸爸也娶了老婆,在陽明山有一個屬于他的新家庭。我沒人管,所以才能這樣自由自在。」也許是個性較早熟,他對父母的離異沒有任何抱怨。
杜珩已經買齊了他想要的菜,牽著茉莉回到車上。
她總算明白,他何以如此無牽無掛。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家庭悲劇,我從來都沒怪過他們。說起來也許你不會相信,是我叫他們離婚的。」
她的確感到驚訝,這世間怎會有勸父母離婚的子女!
「明明兩個人都很痛苦,為什麼要勉強在一起?媽媽老是說她舍不得我,但我更不忍心看他們像仇人一樣過生活。那時候我已經覺得自己夠大了,大到不需要他們為了我而勉強在一起;而且,就算他們真是為了我而繼續這個沒有意義的婚姻,也只會讓我更不快樂而已。」杜珩將視線的焦點由遠方調回她的臉上。「所以,我要他們干脆離婚算了,我誰都不跟,讓他們各自找尋自己的幸福。」
「他們真的比較幸福嗎?」
茉莉有一個可以當選模範家庭的家,她無法體會兩個已經傷痕累累的人,還能再找尋到自己的幸福嗎?
「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他們在選擇第二春時或許較審慎吧。我媽媽嫁給一個死了老婆的教授,他對我媽媽真的很好;我爸爸很幸運地娶到一個只大我八歲的年輕女孩,他對她也是照顧得無微不至。這樣算是一個完美的結局吧。」
「你真的一點都不覺得委屈嗎?」她覺得杜珩是生存于兩個幸福家庭下的犧牲品。
「不會,我常跟我媽媽聯絡,而且每次回來台灣我都會去看我爸爸。我的繼母跟我也很談得來,我常跟她私下去喝咖啡,她看起來很年輕,許多人都以為她是我的女朋友呢!」
他似乎沒有從父母的悲劇當中受到多大的傷害,有的也只是遺憾而已。
茉莉感覺自己似乎又離他更近了一點,杜珩是一個很特別的男人。
「你為什麼選擇成為專業攝影師?」是不是潛意識里想要逃開這個遺棄他的家庭?
「因為我不想長時間停留在同一個地方,而且我的心也定不下來,一直想飛向更遠的世界,或許這是一種宿命吧。」
「這也是另一種抗議的方式吧?」茉莉定定地看著他的眼,他以為自己是瀟灑的,卻不知自己的瀟灑只是建立在消極的逃避上。
杜珩看著她,沉默了許久,終于開口︰
「也許你說得沒錯。」
說了半天,他們的車還停在菜市場的附近,一點都沒有移動。
「我肚子好餓!」他突然叫了出來。
***
杜珩的「家」位于郊區的一棟兩層樓的透天別墅,偌大的屋內,整整齊齊的家具,冷清得一點人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