蓓淇猶豫了一會兒,「我相信你,人生哪有不冒險的呢?」
「假如你還是擔心的話,我可以走在你的前面,」他笑了,「這樣你可以在後面注意我有沒有什麼怪異的舉動。」
蓓淇也笑了,不過她還是滿緊張的。邁凱果然走在她前面,只是走著、走著,快到巷子盡頭時,他們已自然地肩並肩走了。
蓓淇終于看到了一個閃爍霓虹燈的招牌。
「到了,老柯的餐館。」邁凱指著招牌說。他一邊說,一邊為她把門打開。「我餓極了,一定要來盤特大的意大利面。」
一走進餐廳,他們馬上感到一股溫暖的、家的味道。一位老先生馬上朝他們走來,「邁凱,最近忙不忙啊?」
「還好,老柯,生意忙嗎?」邁凱跟他打招呼。
「還好,托你的福。你有沒有淋到雨啊?」
「一點點而已。」
「這種天氣還出來,想必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老柯推測,「要坐你最喜歡的位子嗎?」
邁凱點點頭。從他們的談話中,蓓淇判斷邁凱應該是這家餐廳的常客。
「我的辦公室就在對面,所以我時常過來吃飯。」邁凱主動解釋著,仿佛對這種上賓式的招待感到不好意思。邁凱順手搭在蓓淇肩上,帶她走向桌位。蓓淇馬上感到肩膀上一陣灼熱,不知道他有沒有感覺到她的反應。
別傻了,她告訴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他搞不好根本沒把這當一回事。況且,他整顆心都在珊珊身上,跟我出來吃飯的目的也只是想知道珊珊的下落而已,還是不要太敏感才好。千萬別因為太緊張而把此行最大的目的給忘了,她提醒自己還是要把真相告訴邁凱,不過,不知道他的反應是怎麼樣?上次她已見識過他生氣的模樣,這次假如他知道她是透過他的啟事才知道這件事的話,不曉得他會有什麼反應?
第七章
邁凱拿起面包,下意識地剝成兩半。「我想,現在該輪到你告訴我有關珊珊的事了。」邁凱首先切入主題。這時,柯先生送上一瓶紅酒及玻璃杯,蓓淇對酒沒什麼概念,她甚至覺得這不是個適合喝酒的時候,但此時的她好象也沒有太多的選擇。她翻看了一下菜單,也是同樣的沒概念。
「是時候了。」蓓淇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開始說︰「我不知道珊珊的下落,我根本就不認識她。」
看到邁凱輕起眉頭,蓓淇不由得開始擔心,怕他又要發怒了。「你把我搞迷糊了,你知道我會到」熱鬧滾滾「去;同時你也注意听我講電話的內容;甚至當我抓住你的手時,你馬上說你不認識珊珊。而我明明記得,我在電話里從沒提到她的名字,所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難道能預知未來?」
「不是這樣的。」蓓淇可以感到兩頰因不好意思而變得十分灼熱。看來她是得說實話了,只是,這整件事實在有點可笑,但又能怎麼辦呢?就算邁凱會再發脾氣,甚至不理她,她也只好認了。反正我也不可能有機會跟他在一起,她一邊想,一邊看著眼前那張英俊的臉孔,他真的就是我夢中白馬王子的化身。
這時,柯先生又過來幫他們倒酒。邁凱舉起酒杯向蓓淇致意,她嘗了一小口,柔柔純純的,如絲緞一樣流入喉間。
邁凱拿起菜單,「我極力推薦這里的意大利面,包準你找不到比這個更棒的人間美味了。」
蓓淇點點頭,「那我就點這個吧。」真不知道自己今天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听話,不過既然這個地方邁凱常來,听他的話是不會錯的。
點完菜,柯先生便轉身離去。
蓓淇抬起頭,剛好發現邁凱正看著她。「結果呢?」他繼續問。
「你一定認為我的神經有毛病,」她說,「不過,那只是因為我看到了你的尋人啟事,被好奇心驅使所產生的行為。」
她有一點心虛,因為剛才的回答並不是完全正確的;但她也沒有撒謊,只是,她是以一個讀者的身份,對這些事感到好奇而已。
邁凱卻是一副覺得好玩但又有點困惑的表情。「你是不是覺得這種後續追蹤很好玩,所以常常做調查?」
蓓淇低頭看著白紅格子的桌布,「听起來很傻對不對?不過,我是個無可救藥的浪漫主義者,總希望每件事都能有圓滿、快樂的結局。我真的只是很想知道你有沒有再見到珊珊而已。」蓓淇有些不好意思地表示。
「現在你知道了,我並沒有再見到她。」他皺緊眉頭。「我在報上登啟事也是走投無路下所做的決定,我想,如果她到芝加哥來的話,她一定會看這種報紙的,因為珊珊總認為自己很特別,喜歡看些比較奇特的東西。」
「你甚至不知道她人在不在芝加哥?」蓓淇問。
邁凱又咬了口面包。「我知道她一心想成為女演員,但她又沒有錢到紐約或洛杉機去,所以她一定會來這里,她總是說她覺得能住在芝加哥這個劇場聚集中心附近的人好幸運。她住在印第安納州的蓋瑞城,所以每次她來看戲時,都會住在我那里,好多要在紐約百老匯上演的戲劇都會先在這邊開演。你是不是常去看這類的戲劇?」
「我是很想去,」蓓淇回答,「只是我的錢包會抗議,那些票價都不算便宜,我還是得顧慮我的開支、預算。」
「這些門票的確是很貴,」邁凱說,「有一次我帶她去看《苦兒流浪記》,門票就要50美元。不過,珊珊愛死了,她最喜歡這種有點悲哀但又具戲劇性的戲了。你知道看完表演後,她說什麼嗎?她說有一天她也要演這樣的戲,那個時候我就得花50美元去看她表演了,那將是珊珊為我特別演出的。」
「你有沒有去附近的劇院找過?」
「當然,我第一個念頭就是到那里去。」邁凱表示,「我走遍大大小小的劇院,注意看著進出的每個人,我甚至還到後台詢問,看有沒有人知道她,不過並不是每個後台都進得去,這點是可以理解的,他們可能以為我是個狂熱的戲迷,怕帶來麻煩。但還是有人把演出名單給我看。不過,我想珊珊一定會替自己取蚌藝名,反正她這個小家伙就是喜歡把事情弄得很戲劇化。」邁凱的臉上閃過一抹痛苦的神色,深深嘆了口氣。
看到他這麼難過,蓓淇好想把他擁入懷中,撫平他臉上緊蹙的眉頭。她發現自己竟幻想著擁住他的感覺,想象著自己輕撫他棕發的模樣,想用她的溫柔來撫慰他的傷痛。不過,她又拼命告訴自己得停止這種幻想,畢竟他想的人不是她,現在的他是在為一位他深愛的女人嘆息,而不是為了戴蓓淇。
「你最後一次看到她是什麼時候?」
「其實我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見到她了。」他說,「但是,那時候我的工作很忙,所以也沒太在意。直到他們打電話告訴我,她離家出走了,我才嚇了一大跳。她把所有的東西都帶走了,沒有留下只字詞組,什麼都沒有。我一直知道她想這麼做,可是她也答應我要把大學念完,因為我告訴她,她若想要養活自己,還是得靠那張文憑。可是,她畢竟還是走了,她只剩一學期就可以畢業了……唉,真是太離譜了。」
他看著蓓淇,蓓淇只能點點頭表示理解。
「從那時候開始,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她也沒打電話給我,仿佛不希望有人知道她的下落似的。不過,我覺得有點難過,她竟然連我也不想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