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步,眸光回到她清艷的臉龐上。
「你,你怎麼會知道我住在這一處?」她問,有些氣息不暢。
是因為這錦纓花的香味太濃郁,干擾了她的呼息?
「妳屋里有香氣,跟這花的香味一模一樣。」他說,聲調很淡。
「花?」她不明白。「你怎知,我喜歡這花?你又怎知,傳出這花香味的,就是我的屋?」
「這不是尋常花種,無法輕易取得,我是卑賤的浪人,沒有人會在我的病房內,為我放一朵這樣的花,除了妳。」他的聲調忽然低沉了些︰「妳又為何放錦纓花?這花不易取得,妳偏偏放它,除非喜愛它。」
「對,我喜歡錦纓花。」她喃喃說。
夜濃,她看不清他眸底的眼色。
「這花生在危崖邊,」他低緩地道︰「只要略一失神,摘花人就會丟掉性命。」
「你明知道,為何還去摘?」她問,胸口有異樣的沉悶感,壓迫著她。
「妳救了我的命,為妳摘這花,不算什麼。」
為她?
「你,特地送花給我?」她輕聲問,水潤的眸在黑暗中尋找他的眼。
「妳是尊貴的小姐,我只是低賤的馬夫,」他低嗄地道︰「不特地把花送來,何時才有機會,再見到妳?」
她屏息,因為他話里的暗示而屏息。
「夜涼,關上窗,早點歇息。」他低柔地囑咐,不待她說話,已轉身走開。
織雲沒有立刻將窗關上。
她怔立在窗前,然而黑夜里,已看不見他的身影,唯有馥郁的花香提醒她,他確實來過她的窗前。
一連三夜,織雲皆在窗台上發現錦纓花。
「織雲姐,小雀憋了三天,實在疑惑,不知您屋里的花,是怎麼來的?」第四日白天,小雀忍不住問織雲。
錦纓是什麼樣的花,小雀很清楚。
錦纓花生在危崖,不僅不容易采摘,果實還含有劇毒,別說是她小雀,想必在這世上少有人能見到,一只玉瓶內,能同時養上三朵錦纓花。
織雲穿上袍子,回眸看小雀一眼,待眸子淡斂下,卻未回答。
「織雲姐?」小雀以為她沒听見,放下手上的雞毛撢,再問一遍。「織雲姐。我問您呢,玉瓶里的錦纓花,是怎麼來的?」
「有人摘來送我的。」織雲走到床邊坐下,淡淡回答。
她伸出縴白的手,自枕下取出一片珍藏在白絹里的冰玉。
「誰?禹叔嗎?」小雀問︰「可上回禹叔送那朵錦纓花時說了,那是侍衛為您采錦纓果時,好不容易才摘回的,這樣難得的機會,豈還有第二回呢?」何況連續三日,摘了三朵錦纓花。
織雲笑了笑,她沒回話,將冰玉依舊包妥,自床畔後取了一件大氅,才往房外走。
「織雲姐,」小雀喚住她。「您上哪兒去?」
「就在宮城走走。」她答,已走出房外。
小雀瞪著織雲的背影,嘟著嘴,喃喃說︰「織雲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神秘了,問著話呢,怎麼都不回答呀?」叨念兩聲,她這才拿起雞毛撢,繼續手上的工作。
第三章
織雲來到馬場邊,遠遠的就看到他手里提著桶子,從馬房內走出來。她站在圈起的柵欄旁,靜靜地凝望他走到馬場另一頭,自溪邊舀了一桶冰水,再走回馬房。
他在馬房門口看到她,然後停在那里。
織雲先朝他微笑,然後走上前。
冬陽下,她看到他的長發已梳開,披散在健壯的肩膊上,呈現一種接近全黑的藍紫光澤……
「我打擾你工作了嗎?」來到他面前,她輕聲問他。
「不會。」他抿唇,對她微笑。
她出了會兒神,然後垂下眸子。「我來,給你送東西。」她從懷兜里掏出手絹,小心翼翼地撥開絹帕,露內絹子里包裹的冰玉。
他伸掌,直接握住她柔膩的小手。
織雲的心揪了一下,慌張地滑開手。
那條手絹與絹里的冰玉,一起落到他的掌心上。
拈起那塊冰玉,他抿唇,冰玉上還留有她懷兜的余溫。
「妳特地送這塊玉給我?」他問。
「對。」她輕垂蠔首。
「為什麼?」
「因為,」她斂下盈潤的秀眸。「錦纓果有毒,如果不小心沾上了,只有冰玉能立即解除錦纓果的毒性,所以,所以我把這塊冰玉送給你。」垂著眸,她低頭凝視地上的小草,輕聲這麼回答。
他看她半晌,看她紅潤潤的唇,紅撲撲的頰,還有紅通通的小鼻子。
一見她抬起蠔首,他將冰玉與手絹塞進懷里,二話不說,伸手就握住她柔膩的小手。「外頭凍,到里面再說。」他一手提著水桶,一手拉著她往馬房內走,不管她同不同意。
織雲有些錯愕,可她沒有拒絕,跟著他走進馬房。進了馬房,他回身,將房門關上,落了鎖。
她愣住,瞠著水潤的眸子,無言地凝視他的動作。
「冷嗎?」他問。
「一些些。」她點頭,吶吶答。
他看著她的眸,突然伸手,將她那雙柔膩軟女敕小手,包在他溫暖的大掌里搓揉。
她傻住了。
一時之間,無法反應。
她驚亂的模樣全落入他眼底。
他笑,俊美的臉孔俯向前,低嘎問︰「還冷嗎?」
她答不出話,白女敕的小臉羞紅了。
他又笑。
像惡作劇似地,他將那雙柔膩的小手捧到唇邊,一連呵了好幾口熱氣,再包覆于掌心,慢慢……搓揉。搓揉。再搓揉。
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她嫣紅的小臉上。
似笑非笑的薄唇,那麼貼近她冰清玉潔的柔芙。
「我,我不冷了。」她哽咽地說,胸口難以自抑地起伏。
他斂下笑。
松手。
這雙白膩小手已沾上他的熱氣。
織雲趕緊縮手,將小掌握在身後,像是怕他再將她執起,她的臉已經夠羞熱了。
他凝著眼,沉默地注視她孩子氣的動作。
馬房內忽然讓她覺得燥熱,她只好將身後的小掌松開,伸到氅衣前,解開頸上系著的錦心結,然後將氅衣月兌下,收在縴細的前臂上。
「絹子也送我吧!」他忽然說。
「絹子?」她抬眸。
「把妳那條絹子也送我。」
「你要我的絹子做什麼?」她喃喃問。
「擦汗。」他笑,提起暫擱在身邊的桶子,往馬房內走。
擦汗?她有些錯愕,怔怔地跟隨他走進馬房內。
馬房地上鋪滿干草,她走得小心翼翼,見他停下,她才停下。「你的腿,好些了嗎?」她終于想起該問的事。
「好多了。」他答,把桶子里干淨的溪水倒進馬槽內。
馬兒聚攏過來,喝著馬槽內新鮮的清水。
「還會疼嗎?」她再問,退幾步遠,聲音小了些。
他未答。
回頭見她退離十步遠,圓潤的眸子怔怔瞪著馬兒,眸中有防備。他發笑。「過來呀!」沉著的男人聲,喚她走過來。
織雲搖頭。
「過來。」他朝她勾手指。
織雲又搖頭。
「過來。」他站直,瞇眼。織雲還是搖頭。
這回他走過去,直接握住她的手。
「不,我不過去!」她搖頭,拚命搖頭。
他咧嘴,攬住她縴軟的腰肢,把她往馬槽的方向帶!
「別怕,牠們不會咬妳。」
她怕馬。
他知道。
仍然半強迫她,把她帶到馬匹身邊。
織雲喘著氣,閉緊雙眸。
害怕讓她不自覺地將嬌軀貼緊男人的身體,幾乎將自己冰清玉潔的身子揉進他懷里……
香軟的嬌軀擠壓他堅硬的胸膛,她像只可憐無助的小動物,在男人強壯的胸膛無知地輾擠。
他沒動。
連呼息的深淺都沒有改變過。
「放開我,我不要過去。」她求他,聲調嬌軟,可憐兮兮。
「怕什麼?」他笑,大掌執意箝住她皓潔的腕,將她的小手拉到馬身上。織雲的小手在顫抖。可她收不回手,因為他緊緊箝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