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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美酒明日醉 第12頁

作者︰迷津

輕然揚揚眉,看了她一眼,帶了點點溫柔,「不是我沒事就好,你受苦,我會覺得難過。以後不準了。」他說完起身走到白蘞面前蹲下,仰臉看她,眼神很認真。他的容顏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絲絲寸寸都完美無瑕。

「會難過?」

輕然微微抿唇,伸出手把她的雙手一起拉住,「對,沒有你我會很難過,所以,你以後要一直在我身邊,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能離開。」

白蘞輕輕點頭,在他鄭重的目光里說︰「絕對不離開。」

他這才笑了,笑容溫柔美好,墨玉般的眼閃爍著珍珠一樣的光芒。白蘞也淺淺笑著,年少的心里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沖動,抬起雙臂輕輕一環,大膽地環住他的脖子,與他擁抱,靠近的時候聞到他身上陽光和植物混合的好聞味道,她閉起眼楮,輕聲說︰「絕對不離開。」

絕對不離開。

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第4章(2)

空氣中浮動著怡人的香氣,不是普通花香,是西域特有的香料。醬色的寬大搖椅上,榮輕然自夢中驚醒,密而縴長的睫毛微顫著撩起,眼眸光澤淺淡,額頭上薄薄的汗,夢中在陽光下擁抱的樣子還那麼清晰且真實。

那是……永遠的夢境。

榮輕然緩緩站起來,覺得格外疲倦,他略一抬眼,看到殿門敞開,外面陽光燦爛,五彩繽紛,樹木花朵相映成趣。

空青正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津津有味地啃著烤玉米,腳旁蹲著一只不知哪里來的黃白相間的小貓,喵喵叫著,空青偶爾扔下幾個玉米粒,小貓用爪子撥了撥不肯吃,又繼續叫著看他。

榮輕然微微笑了一下,走到他身後,忽然看到空青懷里小心地抱著一件淡紫色的袍子,很是眼熟,立刻,他便想起這是他拋給白蘞遮身的那件衣服。

「小空。」榮輕然叫了他一聲。大家都說空青忠心耿耿,武功高強,敏捷警醒。前兩句他承認,但最後這一句,他就要搖頭了。

空青跳著回過身來,模模嘴巴,把玉米藏到身後,「王爺,您醒了。」

榮輕然點了點頭,目光忽然茫然了一下,然後問他︰「白蘞呢?」

空青連忙說︰「她病了,把衣服送來就回去休息了。」他說完多少有點嚴肅,猶豫了一下,又說︰「王爺,我看她確實病了,臉色白得像死人一樣。」

榮輕然沒說什麼,神色淡淡地接過衣服,轉身回了殿內。

沒有追問,沒有關心。

但是——空青還是意識到了不同,這是他跟在王爺身邊這麼多年來,王爺第一次主動問起白蘞。

空青自然而然地想起中午白蘞過來時的模樣,腳步虛浮,臉色慘白慘白,眼里沒有一絲光,甚至連頭發都是干枯的。嘴唇干裂得快要流血,她還在微笑,要他幫忙把衣服交給王爺。空青向來覺得這女人奇怪,自然不喜歡她,但陡然看見她這副樣子,也難免驚了一下。

仿佛一夜之間,整個人都灰敗了。

以他練武人的直覺,她那模樣不像生病,倒像是受了很重的傷。

可是——白蘞是隨王爺而來的侍女,在這平和安樂的茲宛國王宮里,竟會受傷?!

五月季節。

輕風醉人,粉紅色的桃花紛紛揚揚落了一地,比登基那年綿延得看不到邊的紅毯還要美麗耀眼。

這已是五月將過的時候,再美麗的桃花,也要到了敗落的季節。

御花園里,有一片廣大的桃園,枝上還有許多桃花未落,地上也已覆蓋粉色一層,滿園淡淡的香氣。有人一身紅黑相間的錦袍,手扶著一棵粗壯的桃樹,靜靜不語。滿園春色,他獨自而立,卻有些深秋般的蕭索。

他自是當今天子榮藍宣。

桃園小門被人「咿呀」一聲推開,走進一個青衣男人,這身青衣不是官服,只是一身再普通不過的便裝,他推門而進,沒有任何謙恭卑微,反倒像是自家院子一般。他年紀不大,三十上下,一張臉有些帶著滄桑的俊朗,眼角眉梢盡是端肅。

他站在榮藍宣身後,低聲說︰「陛下。」

榮藍宣轉頭,看到他站在門口,微一點頭,讓他進來,然後又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靜靜地看著紛落的花瓣。

來人正是那日宣陽殿內求見的嚴大人。

「陛下,他現在藏身于江湖,臣已派人去徹查,不出七天,定有結果。」

榮藍宣按住樹干的手指緊了緊,面無表情,「他藏身于江湖?」

「是。」

「二十年,他沒有任何動作,甚至連朕都是剛剛知道他的存在。他藏身于江湖——有何目的?」

嚴大人眼睫微動,答︰「等待。」

榮藍宣轉回身來,看著嚴大人端肅的眼,向前邁了兩步,「等待羽翼豐厚,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來殺朕?然後以皇五子的身份得到江山?」

嚴大人拱手道︰「陛下,臣會盡快找到他。」

榮藍宣彎了彎唇角,似乎笑了一下,他抬手在桃枝上摘下一朵粉紅的桃花,垂眸看了看,放到唇邊,咬在齒間。一眼望去,仿佛淡色的唇間忽然染了抹血色的紅。

「找到以後呢?」

嚴大人頓了頓,「陛下的意思?」

榮藍宣眼眸和煦起來,帶了點暖色的意味,「他是朕的弟弟,可是,」他拂了拂身上的落花,「他也許恨朕,要殺朕。」

嚴大人低聲說︰「臣明白了。」

榮藍宣不再看他,轉身往桃園更深處走去,那里桃樹仍然繁盛,花枝錯落,竟看不透那里真實的情景。

花香浮動,一朵粉紅的桃紅飄飄蕩蕩落在嚴大人青色的肩膀上。他忽然向前邁了一步,壓了壓聲音,用更低沉的聲線說︰「陛下,玉王爺——」

榮藍宣停住腳步,明顯有點意外,「輕然怎麼了?」

嚴大人蹙起眉,猶豫了一下,沒有開口。榮藍宣背對著他,眉峰也逐漸收攏。

「陛下——玉王爺,似乎與他早就熟識。並且,玉王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榮藍宣豁然轉身,一張清俊面容上沒有表情,他眨了下眼楮,忽然笑了,「朕記錯了?你好像從不喜歡開玩笑。」

嚴大人垂首低言︰「臣所言屬實。」

榮藍宣下頜繃緊,抬手扶住身旁的桃樹,手指慢慢收緊,竟生生按進樹干里,他的聲音仍然沒有波瀾,「你沒有找到榮折月,卻先調查出輕然與他暗中關系密切。是嗎?」他最後一句「是嗎」忽然帶了凌厲的怒氣,震得嚴大人向後退了一小步。

「臣——絕無虛言。」

榮藍宣深吸了口氣,「你的意思是,輕然背叛朕?」

嚴大人輕輕搖頭,「臣只是希望陛下小心為上,這一路走來,您最清楚,宮廷之爭里,是沒有所謂手足兄弟的。」

榮藍宣冷笑一聲,「朕從小看著輕然長大,他十一歲就搬出皇宮,你以為他是何意?他根本就是表明了退出,又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生出異心?」

嚴大人道︰「恕臣直言,玉王爺在京時任性妄為,陛下要他去西域和親,他居然沒有反駁就立刻答應了,陛下不覺得奇怪嗎?」

「你要說什麼?」榮藍宣閉上眼楮,臉色有些蒼白。

嚴大人拱手道︰「臣雖然還不知道那人具體身在何處,但玉王爺與他有關卻是千真萬確。此時玉王爺又甘願長途跋涉前往茲宛,自是月兌離了您的掌控。兩件事聯系起來,臣實在不得不為此擔憂。」

「朕不相信。」榮藍宣猛然睜開眼。

嚴大人頓了一頓,苦笑出來,慢慢地輕聲說︰「陛下,您真的對玉王爺完全信任嗎?恕臣無禮,如果您真的完全信任他,那之前您新皇登基,還有秋翎上任莊主厲如年身死,兩次機會,您為何都沒有撤回白蘞,卻讓她一直留在王爺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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