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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中) 第20頁

作者︰鄭媛

「額娘,我明白。」

舒雅露出笑容。「剛才額娘看見了,兆臣他待你很好,只要他待你好,那麼額娘的心便放下了一半,不過,」舒雅伸手撫模女兒的臉。「你怎麼連一點胭脂都不上呢?該不是稟貞這丫頭犯懶了,回頭我說說她——」

「不是的,額娘,是女兒自己不想抹胭脂的。」

「什麼?」舒雅皺起眉頭。「不是額娘說你,出嫁不比在家,應當將自己打扮得嚴嚴整整的,最好一輩子都別讓丈夫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

「額娘,你認為女兒現在的模樣很狼狽嗎?」

舒雅一怔。「這,額娘的意思是,你才新婚,應當每日盛妝面對自己的丈夫,這樣才能得到丈夫的寵愛……」她話說一半又頓住,因為今早親眼看見兆臣待女兒那麼溫柔,她的話好似又說不通了。

「女兒認為,以容貌——還是虛假的容貌來得到丈夫的喜愛,這是……很膚淺的。」她微笑著、委婉地道出內心的話,可她知道對自己的母親可以說真話。

「膚淺?」舒雅瞪了女兒一眼。「怎麼會呢?我剛嫁給你阿瑪時,也是這麼做的,你應當明白,婦容也是女德之一。」

「女兒明白,可是女兒認為,婦容固然重要,但不應當過分矯飾,一旦矯飾,這份感情就不純摯、不真實了。」

「難道你認為,額娘同你阿瑪的感情不真實?」舒雅不以為然。

「女兒不是這個意思,」馥容以撒嬌的聲調對母親說︰「您與阿瑪的感情不一樣,你們是青梅竹馬,自小便認識對方,對彼此有一定的了解之後才成為夫妻,這與我跟貝勒爺的情況不同。」

舒雅眯起眼,認真思考女兒的話。「你說的是有些道理,額娘也很清楚你想對額娘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舒雅正色問︰「可你不認為,先讓他喜歡上你的人,再讓他愛你的性情,這樣會容易些嗎?」

馥容搖頭。「這樣一點也不容易。」

舒雅挑眉。

「他能因為容貌愛上我,也能因為容貌愛上別的女子。」馥容說。

舒雅愣住。

「阿瑪是讀書人,他的性格與貝勒爺不同,何況二人出生的環境有別,如果阿瑪是倚靠勤勉、十年寒窗苦讀而成就功名的,那麼貝勒爺就是天之驕子,他是生下來即富貴的人。這樣的人身上有股霸氣,思想上不會受限制,倘若有朝一日,他發現另一名容貌更能讓他心動的女子,那麼不管女兒現在有多美麗,都將自他的記憶中消除,他是貝勒爺,他要的必定會是更好的。」

舒雅屏著一口氣。「所以呢?」

「所以,我希望他了解,感情不是建立在容貌上,更不是建立在第一眼的喜愛上。」

舒雅蹙眉,思索女兒的話。

「第一眼的悸動叫緣分,相遇之後的相處,才叫做感情。」馥容結語。

舒雅這才終于完全听明白了——

「你,你竟然在教育你的夫君?」她兩眼瞪得更大,驚訝得連嘴都張開了。

馥容含蓄地微笑,穩重地對母親說︰「我只是想讓他明白,喜歡一個人與愛上一個人是兩件事。喜歡是一時的,但愛一個人是從心里去感受對方,這是完全不一樣的。」

舒雅吸口氣,睜大眼楮,驚訝地盯著她的女兒看。「容兒,額娘知道你聰明,可額娘竟然從來不知道,你實在是聰明得過了頭了!」

這話不知是褒是貶,讓馥容哭笑不得。

「如果不這麼做,而選擇容易的方式,我知道事後我一定會後悔,而且還會討厭我自己。」她盡量溫柔地對母親解釋,因為她知道,她剛才的言論已經嚇到自己的母親了。

舒雅吁了一口氣,過了好半晌情緒才恢復平靜。「看來你很了解你的丈夫。」她下了結論。

這句話的意思是母親認同她的思想,雖然不見得認同她的行為。

但對馥容來說,母親能了解她,這就夠了。

舒雅吸口氣,顯然女兒這番石破天驚的話,實在讓她一時之間沒辦法消化。

「好吧,這件事我不再發表意見,」舒雅用略帶憂慮的神色對女兒說︰「只要求你答應額娘一件事。」

馥容凝望母親,感受得到母親的慎重。

「額娘要你答應,不管你對自己多麼地自信,你的想法多麼地有道理——只要你的夫君不高興,你就不能再堅持自己的想法,不要在任何事情上與他對峙,你明白嗎?」

舒雅的口氣很凝重,馥容不得不點頭。「這一點我知道。」她懇切地回答母親。

舒雅吁一口氣,謹慎地告誡女兒︰「不管你想做什麼,記得,先順從你的丈夫,不要為了原則而令自己陷入困境。」

馥容沒有馬上點頭答應母親……

因為知道與做到是兩件事,她不認為自己做得到。

「容兒,你听見了嗎?听見額娘說的話了嗎?」舒雅緊握女兒的手逼問。

餅了半晌,馥容才抬眼凝望母親,沉重地回答︰「我答應您,額娘,我會盡力做到。」

第9章

將近子夜,舒雅才舍得放女兒回房間。

馥容回房後沒到丈夫,于是問稟貞︰「貝勒爺還沒回屋嗎?」

「老爺今日興致很好,一晚上拉著貝勒爺喝酒說話呢!」稟貞答。

她才剛說完,就听見房外敲門。「稟貞姑娘,請開門,爺回屋了。」那是敬賢的聲音。

「呀,貝勒爺回來了!」稟貞奔過去開門。

敬賢扶著他的爺進屋。

「貝勒爺喝了很多酒嗎?」見丈夫閉著眼似有醉意,馥容問敬賢。

「爺他——」

「我沒事,你們都出去。」兆臣忽然睜開眼,語調與平常無異。

敬賢與稟貞互看一眼,問安後離開。

二人離去後,馥容問丈夫︰「我阿瑪灌你酒了?」

「岳父大人平日喜歡喝兩杯?」

「我阿瑪夜里喜歡喝點小酒,遇到高興的事,還會縱飲暢歡。」

聞言,他笑了笑。

「你醉了嗎?」她問,因看不出他的醉態。

「你說呢?」他反問。

他用一種深遠的眼神看她,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今天早上的事,我要謝謝你。」她只好轉移話題。

「早上的事?」

「我很感謝你,提出留宿一夜的建議。」她真誠地對他說。

他的體貼與溫柔,都讓她無限感激。

她記得他為她推揉腳傷的溫柔,那夜贈墨的情誼,今晨車轎內的溫存,更不能忘那印在她額前濕熱的吻……

平日以莊重自期的她,豈能安坐在他的大腳上,任他如此親密地摟抱住自己?

也許,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接受了他。

「不必謝我,事實上我也希望能有機會,跟岳父大人多相處。」他說,望著她氳濕的眸子。

「無論如何,我還是要感謝你。自從離家之後,我一直很想念阿瑪與額娘,我知道阿瑪與額娘也是一樣的想念我,因為你的提議,讓我們一家人能夠因此多出許多團聚的時刻,所以我是真心的感謝你。」

「一定要跟我這麼客氣?」他忽然問。

馥容愣住。「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仍然用剛才那樣的眼光看她。「但,倘若與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說話,你還會這麼客氣?」

她無言。

「怎麼做,才能讓我跟你之間的距離,真正地縮短?」他忽然這麼問。

馥容凝望他。「我……」她吁一口氣,「我需要時間。」

「我知道。」他的眸色很深,穿透她的眼底。「你告訴過我。」

她望著他難以理解的眼眸,感覺到今夜的特殊,一種奇怪的氣氛繚繞在兩人周遭,她隔著一旁迷霧凝望她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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