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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 第19頁

作者︰鄭媛

「對了,」已走到門前,他突然回頭。「元宵燈夜,你與格格到天橋去了?」單刀直入。

元喜張大嘴、瞪大眼楮。「我,」她緊張地咽口口水。「我與格格從王府離開後就直接回到貝子府。」主子教過的,她記得!于是,照本宣科。

「是嗎?」他咧嘴。「所以,當夜未曾到過天橋?」再問一遍。

「我與格格從王府離開後就直接回到貝子府。」元喜硬著頭皮再答一遍。

很明顯,有人預先交代過這丫頭。

他笑,笑得詭異。

他知道就算再問,也會是同一個答案。

不再多問,他含笑點頭後,才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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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意留在畫室陪柳老師論畫,消磨時光,待意濃回到元王府已經過了申時。

「格格!」主子一回屋里,元喜就立刻奔上前道︰「今日下午,貝勒爺來過屋里找您!」她急忙把貝勒爺來過的消息,通知主子。

「他來過這里?」意濃有些意外。

近日,他的舉止實在有一些難以捉模。

「您沒預先告訴貝勒爺,今日下午要到柳先生的畫室去嗎?」元喜問。

「我想,他對我不至于那麼關心。」意濃月兌下大氅,若有所思地道。

「可是貝勒爺看起來很關心您,還親自到屋里來找您呢!」

「他到這里來,說了什麼?」

「也沒說什麼,就問您上哪兒去了?」元喜想了一想,喜孜孜地說︰「對了,貝勒爺還夸奴婢的手藝好——」

「手藝?」

「是呀,格格叫奴婢繡的鴛鴦被套,貝勒爺瞧見了,直夸奴婢繡得好!」

意濃心一涼。「他瞧見了,你繡的被套?」屏息問。

「是呀!」元喜見主子表情凝重,擔憂起來。「格格,奴婢做錯了什麼嗎?」

意濃不答,慢慢在屋里坐下。

她正在想,他瞧見了,居然還夸元喜繡得好?

「那麼,你看見他來這里,做了什麼?」意濃再問,眉心輕鎖。

元喜答︰「貝勒爺來了以後就在屋里坐著,沒做什麼。」

「那麼你做了什麼?」

「我?」元喜指著自己鼻子。「奴婢知道分寸,不會給格格丟面子的!貝勒爺一來,奴婢就趕緊到下處重新沏了一壺熱茶,只可惜貝勒爺沒有喝它就走了——」

听到這里,意濃突然站起來,迅速走進屋後。

元喜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趕緊尾隨進去。

來到睡房內,見床上被褥齊整,沒有翻動的痕跡,意濃還是不能放心。她立刻走到床邊,翻開被子,見被她藏在被子下的書冊堆疊整齊,就如她昨夜放置的一般,連堆疊的順序也沒有變動過,才稍稍寬心。

「貝勒爺可沒有進來過,他一直坐在外頭,等奴婢沏茶回來,奴婢親眼看見的。」元喜見主子翻看書冊,于是主動報告。

意濃看了元喜一眼。

她不是不相信元喜,而是這丫頭太過糊涂,婁陽太過聰明。

傻人或者有傻福,但是糊涂人豈能斗得過聰明人?

倘若他真要做什麼,元喜是不會知道的。也許,他聰明得,連她也尋不到蛛絲馬跡。

意濃回眸望向床上的書冊,若有所思。

「對了,貝勒爺臨走前,還問了奴婢一句話。」元喜忽然道。主子還未開口問她,元喜接下說︰「貝勒爺問︰‘元宵燈夜,你與格格到天橋去了?’」

意濃倏地抬頭望向元喜。「他就這麼問?」她仔細、謹慎地問︰「沒有前言,也沒有後語?」

「是呀!不過奴婢記性很好,按照格格當日交代奴婢的話,這麼回貝勒爺︰‘我與格格從王府離開後就直接回到貝子府’,不多半句,也不少半個字。」

意濃點頭。「你答得很好,記性的確不錯。」她夸獎元喜。

今天連格格都夸獎自己,讓元喜有些飄飄然、有些洋洋得意了。

然而意濃的心思,卻已經在這片刻當下,百轉千回。

他仍然在懷疑自己。

他單刀直入,就是在試探元喜,看元喜會不會說溜嘴。

所幸,她早料到元喜反應不及、不會應付,所以當時只教元喜就講這句話,臨時果然發揮了作用。

「格格,奴婢瞧貝勒爺不但生得英俊挺拔,而且溫文儒雅、說話不緊不慢的,與格格實在相配!」元喜突然說起大貝勒的好話。

意濃無言地瞅著她,倒要听听她想說什麼。

「還有今日,您瞧瞧,貝勒爺才一下午沒見著您,就親自到屋里來找您,可見得貝勒爺心中有多麼的在乎您呀!看來,您在貝勒爺心目中的地位,是越來越重要了。」元喜加油添醋地道。

因為在這世上夸過她的人,除了格格外,就只有貝勒爺了!這讓元喜對貝勒爺的印象極好,已經完全站在她的「姑爺」那邊說話。

意濃瞪著元喜,只听元喜越說越不像話——

「還有啊,格格,奴婢大膽猜想,敢情今日倘若元喜對貝勒爺說了實話,像貝勒爺這樣知書達禮、又體恤下人的主子,知道了實情恐怕也不會怪罪,只會一笑置之吧!」元喜進讒言。

意濃哭笑不得。

一笑置之?

她不知道婁陽是否會一笑置之。

她只知道,他要是想跟她來陰的,大概連她貼身侍女的心,都可以立即收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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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要破除他的疑惑,就只有坦白從寬。

「其實,濃兒有一事瞞著夫君。」隔日再到書房「伴讀」,她低著頭嘆口氣,忽然幽幽說起。

「有事瞞我?」他放下書本問︰「你何事瞞我?」

他笑臉看她,一派不明所以。

「就是……關于濃兒繡鴛鴦被套的事。」她迎向他的笑臉,小心翼翼。

他竟然不提不問,逼得她非主動開口不可。

對他,她不敢大意。

「鴛鴦被套怎麼了?」他明知故問。

「這幾日,想必夫君一定發現了,其實濃兒並不擅于刺繡。」她坦白。

「所以?」

「所以,這麼復雜又美麗的繡品,絕對不可能出自濃兒之手。」

他挑眉,做了個驚訝的表情。

她嘆口氣,哭喪著臉。「濃兒明白不該,可濃兒一心想討夫君歡心,所以……所以才會對夫君撒了謊,私下讓濃兒的侍女,代濃兒繡那鴛鴦被套。」她傷心道來,好像又慚愧、又失落,淚珠兒都凝聚在眼眶里,只等著掉下去了。

「原來是讓侍女代繡的!」他恍然大悟。「難怪,這幾日我才在猜想,以你的靈性慧根,再加上對于畫藝的領悟,如此俗品,構圖僅僅一般、並且缺乏創見,怎麼可能出自于娘子之手?」

她愣住。他不貶反褒,是何用意?

「夫君不怪罪濃兒欺騙?」

「怎麼會呢?你都已經解釋過,你是好意。」他笑臉迎人,眼色溫存。

她屏息。

不對勁,她嗅到了非常不對勁的氣味!

「夫君如此善待濃兒,阿瑪要是知道了,一定也會感到安慰!濃兒能嫁給夫君,實在是濃兒之福。」她先盛贊一番,然後順水推舟道︰「濃兒不妨對夫君坦言,其實濃兒還是比較喜愛畫畫兒的。」

婁陽點頭,似笑非笑。「那麼你就應該畫畫,千萬不要勉強刺繡,不可白白浪費了老天爺賞給你的才華。」

「夫君說得是。」她破涕為笑。「那麼,可否借夫君的桌案以及文房四寶一用?」

「娘子盡避用!」他笑,起身讓坐。

意濃笑咪咪地在他的書案後坐下,之後小心翼翼地從懷里取出數卷小畫,慎重其事地,平攤在桌案上,然後再取出宣紙、研墨、提筆,煞有其事、聚精會神地臨摹起她平攤在前方的小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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