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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 第6頁

作者︰鄭媛

她不言。

「說話呀!」他的語調仍舊慵懶,可是溫存淡了一些。

「妾身……不敢有什麼感覺。」她答,聲調低弱了一點,氣虛了一些。

婁陽盯著她看了半晌。「你在跟我斗氣?新婚夜就跟我斗氣?」

「夫君說什麼,妾身不明白。」

「不是斗氣,那麼為什麼現在的這個你,與那日在柳先生畫室里見到的你完全不一樣?」他看她的眼光變得銳利。

「妾身——」

「抬起你的眼,看著我說話。」他打斷她,不耐她低垂雙眸,整肅面孔,像個小媳婦似地畏縮,雖然她現在的確是一名初嫁的小媳婦。

听聞吩咐,她抬眼,黯淡的眼神幽幽柔柔地望向她的夫君。

看到這雙眼,他皺眉。

「你,在跟我斗氣?」他再問一遍。

「妾身不敢,妾身也不會與夫君斗氣。」

「噢?為何不敢?為何不會?」

「妾既嫁與夫君,自此謹守婦節,熟習為婦之道。」

他挑眉,以為自己醉得不輕,所以听錯。「你說什麼?」

「妾既嫁與夫君,自此謹守婦節,熟習為婦——」

「夠了。」他打斷她。「我听懂了。」他臉色微沉,酒醒幾分。

她見夫君神色疲累,于是端莊地站起來,繞到他身邊,恭敬溫柔地欠身細語︰「夫君累了一日,讓妾身服侍您就寢。」

他沒有拒絕,也沒有站起。

「請夫君讓妾身服侍您就寢。」她再說一遍。

瞪著她看了半晌,他終于慢慢站起來。

意濃上前,按部就班地服侍他月兌衣,月兌到他的鞋襪,她居然跪下,侍候他月兌鞋。

他冷眼看她,眼色深沉,似在研究。

「今夜你怎麼不笑了?」他忽然問她。

她抬眼望他,不明所以。

「我想看你的笑容。」他又說。

她依言,柔順地微笑。

「不是這樣的笑。」他月兌口而出。

她莫名所以,笑容消失。

他突然感到屋子里似乎有點悶熱,讓人心頭煩惡起來。「記得嗎?笑有數種,無可奈何、大悲大喜、恍然大悟、甚至是因為不可思議而笑!罷才你的笑,是哪一種?」他問。

她睜眼看他,似乎答不上來。

「我等著你說話。」他再開口,臉上已經沒有笑容。

「夫君說是哪一種,便是哪一種。」

他眼楮一亮。「因為不在乎我的想法?」

她搖頭,溫柔地笑︰「夫君說什麼,妾身便是什麼,妾身以夫君為天,一切以夫君的主意為主意。」

他愣住。

她在玩什麼游戲?

「你再說一遍。」他眯眼道。

「夫君說什麼,妾身便是什麼,妾身以夫君為天,一切以夫君的主意為主意。」她又說一遍,然後再加一句︰「夫君,您累了一日,應該歇息了。」

他一時看不透她。

「第一次見你,我記得你很高傲,那一日你並未理我。」

「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直說無妨。」

他的新娘像個木偶、像個傀儡,等待著他兩手一扯一拉,才知道要開口說話。

「因為小女子受阿瑪教誨,應恪守女德,不得與男子私下共處一室,更不能面對面說話。」

他皺眉。「所以?」

她莫名看他,好像不明白他的「所以」,問的是什麼。

他用力吐一口氣,因為他倆好像沒有一點靈犀。「所以呢?所以那一日,你因為不敢失禮,所以不敢與我多說一句話?」

她點頭,怯怯不語。

他眯眼看她。

「那今夜呢?你已是我的妾,想對我說什麼?」

她竟然問︰「妾身該說什麼?」

他心寒。「就說你今夜想說的話。」開始有點意興闌珊。

她猶豫了一陣子,然後才囁囁地說︰「妾身——妾身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必一直自稱為‘妾身’,你叫意濃,是嗎?」他斂眼,把玩起剛才喝過的酒杯,甚至不再看他的新娘。

「是。」

「那往後我就叫你濃兒。」

「是。」她答。

他玩弄酒杯的手停了一會兒,似乎在想什麼。「你剛才說吉祥?」他忽然問她︰「我問你,女人究竟是結婚了才講究吉祥,還是一直都是這樣?」

「濃兒一直都是這樣。」她改了稱謂。

這般乖巧,讓他又抬眼看她。

不過他看她的眼光,跟一開始已經不一樣了。

現在他的眼神,是隔了一層玩味、又多了一層收斂的眼光。「女人都講究吉祥,我的福晉一樣,額娘也一樣,現在,我的小妾也一樣。」

她沒接腔,似乎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才好。

「你說,女人是不是一嫁人就變了?所以男人根本不該娶女人,男人該把女人偷回家才對!」他又說。

這話似乎嚇著她。

她張著小嘴,臉色有些蒼白,眼神有些驚恐,表情有些不知所以。

他忽然笑一聲,然後深吸口氣。「說笑的,」他對她解釋︰「嚇到你了?有時男人是有些奇怪的想法,特別是娶了妻的男人!但這當然也只是‘想法’而已。」

這麼說,算是安撫她。

她瞪著她的丈夫看,扯開小嘴,勉強露出笑容,陪著她的夫君「說笑」。

稍後,她垂眼緩緩道出她的「改變」︰「濃兒既嫁入王府,已是夫君的人,就算先前多少有些任性,也該收拾起,用心學習相夫教子之道,孝順翁姑,敬重福晉,讓夫君無後顧之憂,專心致力于前程,這便是從今而後,濃兒為妾之所本。」

原來如此。

他忽然感到累了、倦了。

「該上床歇息了。」撇撇嘴,他說。

像個稱職的丈夫,他拉起新娘子的小手,往喜床走過去——

他的新娘子手掌溫暖,卻不太綿軟,與他想像的不一樣。她的手雖小卻溫暖,骨肉勻稱。

他以為與人為妾的女子小手該綿軟無骨,何況如她,嫁人後便收斂起脾性,溫順至此,雖然與他的期待不同,但也不能說不對,只可以說是難得。

拉著她小手上床,這夜,她順隨她的夫君,曲意承歡……

餅後,在無月的深夜里,輕柔的女音在枕畔細聲請求︰「下半夜,請夫君往福晉屋內去。」

「什麼意思?」黑暗中,他低沉的嗓子顯得喑啞。

既然她溫順至此,他便盡情地享受了她的身子。

「福晉需要您的慰藉。」她說,語調平緩,仍舊溫順。

半晌,他沒有答腔。

「請夫君去找福晉吧!」她再說。

「這是你的新婚夜,你願意獨守空閨?」他問,語調已冷靜許多,不再揉合著溫存的低沉。

「夫君,到姐姐的屋里吧。」她還是說。

「姐姐?」他從床上坐起,除了冷淡,問話的口吻還有一絲忍不住的嘲弄。

「姐姐今夜心底不好受,下半夜,您該到她屋里去。」

「想不到,你竟然如此賢慧。」他干笑,黑暗中看不見他神情冷淡。「不過,你的盛情福晉恐怕無法領受,今夜她不見得會等我。」雖這麼說,他已經下床開始套上衣褲。

她立即下床,協助他穿衣。

他放手,沉默地看著她,讓她服侍自己。

衣褲穿罷,他仍然看著她,忽然對她說︰「我看錯了嗎?」

她抬眸。「什麼?」不明所以。

他的眼神淡了。「沒什麼,我去找福晉。」一笑置之。

未等她回話,他話說完便轉身,離開了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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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元喜擔心主子,起來探望她家格格時,見新房的門已經打開。

「格格?」元喜走進房內,遍尋不著主子,非常著急。「怎麼回事,格格該不會想不開,做了什麼傻事吧?」

她知道主子不想嫁人,何況是嫁作人妾?

就因為如此,元喜非常擔心,她真怕有什麼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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