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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上) 第3頁

作者︰鄭媛

織心卻說︰「奴才侍候主子,不管主子是男是女都一樣。」

「再怎麼一樣,貝勒爺還是大男人,妳是閨女,要是貝勒爺沒出過門倒好,可三年未見了,忽然侍候個大男人,能不別扭?」

織心別開眼,淡聲問她︰「綠荷姐,天晚了,妳不歇息嗎?」

「別顧左右而言他,妳若不能侍候貝勒爺,我可以跟福晉提。」

「不,」織心說︰「貝勒爺是我的主子,奴才不能挑主子,除非貝勒爺不要我侍候。」

「妳又何必勉強?」綠荷試探問︰「或者,貝勒爺生得高壯又英俊,妳心動嗎?」

「綠荷姐,妳太放肆了。」織心喝斥她。

綠荷笑出來。「我說的是實話,我見了貝勒爺也心動。」

織心轉過身,不予理會。

「妳長得這麼漂亮,又在貝勒爺眼前侍候,難道妳沒想過,有天貝勒爺會將妳收房?」

織心一愣。

半晌後,她淡淡地答︰「沒想過。」

綠荷瞇起眼。「那麼現在呢?我提醒妳,妳應該想到了。」

「綠荷姐,妳想多了。」

「怎麼會?這樣的事,妳該多個心眼——」

「奴才便是奴才,主子有主子的打算,奴才再多心,也全是妄想。」

寥寥數句,她打斷綠荷的殘念。

「可我說的,卻是可能發生的事實!」綠荷不放棄。「說真的,倘若我是個男人,就不可能不對妳心動。妳太美了,又唾手可得,對爺們來說簡直如探囊取物,美人輕易可得。」

織心不回話,似充耳不聞。

「好吧,我看,我說的話妳不想听。」嘆口氣,綠荷站起來走到門口。

織心沒送她。

「看著吧,到頭來,看看是妳對還是我對。」站在門口,綠荷固執地對織心說。

織心還是無話。

綠荷這才轉身走了。

此時夜已過大半,織心掛心主子,于是匆匆梳洗,準備再返回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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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心回到屋內,雍竣已入睡。

她為主子換過額上的濕巾,拉整被子後,便取出針線繡品,利用刺繡打發時間,安靜地坐在一旁陪伴照料。

大半夜過去,大貝勒沒有動靜,顯見他睡得不錯,病況還算穩定。

直至此時了,織心也開始感覺到疲累。

終于她放下做了一半的針線活,再換過他額上的濕巾,此時天已將亮,濃濃睡意席卷而來,織心倚臂靠在床邊打盹,不敢熟睡……

天大亮,雍竣清醒的時候,第一個看見的,是趴在他床邊的人兒。

那是張美艷動人的臉蛋。

如此美艷多嬌的女人,為他所有,是他的貼身婢女。

他不否認,這感覺十分奇特。

餅去織心還小,她確實生得清麗月兌俗,卻談不上美艷!但是現在她大了,只要是個正常男人,不可能再漠視她的嬌媚。

他是個正常男人,當然動心。

不過,這個美人本來即為他所有,雖則動心之外,卻不需巧取豪奪。

沒有那野心勃勃的刺激,再美的女人,也缺了把火!

美人易得,佳人難覓。

美人美則美矣,沒有追歡求愛的過程,實在缺乏興味。

想到這里,雍竣淡然一笑。

就在此時,他看到那件遺落在床邊做了一半的繡品。繡布上,那幅手工精描的花鳥,看來並非俗物,不像市集上販售的俗品。

他取起繡布細看片刻,冷凝的眼落在他丫鬟的臉上。

夢中,織心莫名驚醒。

她睜開眼,看到正注視著自己的雍竣。

「您醒了?」她立即警醒,雙眼還睡意迷蒙,腦子卻已清醒大半。

「扶我起來。」他吩咐。

織心立即伸手攙扶起他,然後立起睡枕,讓他靠在床頭。

「妳一夜沒睡?」他問,聲調徐淡。

「我擔心您,怕夜里傷口惡化引來高燒不退。」走到門邊絞干一條盆里的濕巾,織心回答。

回到主子身邊,她輕柔地為他拭臉。

「我自己來。」雍竣接過濕巾。

織心沒多話,只調頭走到屋內箱籠旁,取出里面干爽清香的被套。

「我都忘了,妳今年幾歲?」他忽然問。

「十七。」織心答,俐落地套好被褥,為主人換了新被,之後走到屋外,喚小婢們為屋內炭盆換過新炭,並送一壺水進屋。

「這繡品上的花鳥,是誰畫的?」待她回頭,他忽然又問。

織心愣住。「是奴婢。」她怔立,垂眼答。

雍竣挑起眉。「沒有畫筆、顏料,妳如何作畫的?」

「當年離家前,爹爹給了奴婢一些作畫的工具。」不敢瞞一句,她詳實答。

他松開手上繡布,那繡品應聲落在床沿。「妳是奴才,豈有時間作畫?」他問。

「大貝勒出門三年,這三年給了奴婢時間,是大貝勒的恩德。」

他面無表情。「妳是在告訴我,妳的事太少,所以時間太多?」他語調冷然。

她心一揪,輕聲道︰「大貝勒回來,奴婢就不會再畫了。」

盯著垂頸的她,他忽然道︰「妳過來。」

織心低頭上前。

他伸指,頂起她的下頷,迫她抬臉。

「看著我說話。」他忽而低柔對她道。

她心一緊,不明所以。

「看著我說話。」他再說一遍。「妳是我的丫頭,聰慧機敏,最明白我的性子。」他低語,沉聲警告。

織心睜大眼听著。

「往後有事,一五一十回報,不得藏私。」他說,是命令。

「是。」眼楮眨也不眨,她答,清脆干淨。

「就這樣,看著我答。垂眼的女人,心思奧妙,她們的心事要男人猜。」他咧嘴,眼中卻無笑意。「不過,妳不得垂眼、不得隱瞞,妳是例外。」他又說。

織心沒表情。

她知道,因為她是奴才。

「我不許妳的心做他想。」他再說。

她听懂了,面無表情點頭。

于是,他放了她。

織心退到屋邊取水,頸子僵直,平視她的主子。

屋外小丫頭敲門送來新炭及水。

織心取餅小丫頭們送來的東西,然後走到屋角為炭盆換過新炭,再將水壺置于盆上燒開。

他側身臥床,始終看著她——

看著她臣服妥協,恭順勞碌,毫無怨言。

熱水燒開,她動作嫻熟、手勢優雅,片刻已沏妥新茶,再將最是清新純淨的第一泡茶倒于茶碗,親手端至主子面前。

他伸手取茶,視線始終不離開她的眼。

她靜候等待迎接空碗,目光保持平視,眼神悠忽致遠。

他忽然嗤笑。

「妳就這麼听話?」他揶揄。

織心的眸子動了一下,腦中卻一片空白。

「去吧!今晨至午時之前,不需妳侍候。」

在織心回神之前,他便驅出了她。

第二章

今早的插曲,織心不以為意,更不擱心上。

主子喜怒無常,性情乖戾,八歲那年,她早已了然。

要是將這樣的事擱在心上,她就得難過,也就侍候不了大貝勒。

取回的繡品,已被織心鎖在她屋里的小癟,也許,再也不能取出完成它了。除了繡品還有書本,以及三年來桌上常置的筆墨紙硯,她也一並裝箱封存于床板下,至少于大貝勒停留府內期間,就絕不再取出。

他說什麼,她便做什麼。

他要什麼,她便給什麼。

這是生存之道,別無他想,因為她是奴婢。

午膳過後,大夫來府換藥,織心如常佇立于一旁侍候。

「腐肉似已剔除殆盡,傷口不再惡化,如今只待新肉長出即可。」大夫檢視傷口後,露出欣慰的笑容對福晉道。

換妥新藥,福晉親自送大夫出府。

房內留織心靜立,陪伴她的主子。

雍竣未受臂傷的那一手執著書冊,他正低頭專注看書,佇立在他身邊的婢女,仿佛只是屋內的裝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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