攙住謀仲棠,裴子諾把他架上車,直接開往謀家。
夜深人靜,謀家的主人、管家還有佣人全都睡了。
裴子諾好不容易把謀仲棠弄上樓,讓他躺在床上,才離開謀家。
癱在床上,謀仲棠閉著眼楮,卻天旋地轉……
他醉得不算厲害,兩瓶洋烈酒還撂不倒他,但就因為這樣更痛苦,根本就沒辦法馬上睡著。
嘟--嘟--
手機突然響起來,他模了半天才發現,手機被自己壓在身下。
「喂?」躺在床上,他閉著眼楮接電話。
「你剛回到家嗎?」他接起電話,恩熙終于放心。
听到恩熙的聲音,謀仲棠慢慢睜開眼。「嗯。」停了一會兒,他才回答。
勉強轉頭,他看到床邊矮櫃上鬧鐘指著三點半。
「妳怎麼還沒睡?」他又閉上眼,慵懶的音調挾著濃重的鼻音。
「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麼?」
「你沒接電話,所以我睡不著。」
他低笑。「想我?」
「已經是一種習慣了。」她認真地對他說︰「晚上十一點一定要打電話給你,然後听到你的聲音。」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吐氣。
「你今天晚上出去應酬嗎?」她問。
「嗯。」
「喝了很多酒?」
「不少,還醉不死人。」
他說話的口氣听起來還很清醒,只有鼻音很濃。
「你常這樣喝酒?」
「偶爾需要。」
她問一句,他答一句,恩熙已經再也找不到話說。
「你休息好了,我要掛電話了。」她說。
她想,他真的太累了。
「等一下。」他睜開眼楮。「妳是不是忘了說什麼?」
「什麼……」
「忘了說妳愛我。」
恩熙屏息。「無緣無故說這句話,很奇怪。」
他咧開嘴。「情侶掛電話的時候都要說這一句,這樣才表示感情很好。」
她沉默。
「干嘛不說話?」
「我說不出口。」
「那我先說。」頓了頓,他低柔地說︰「恩熙,我愛妳!」
她忍不住想笑,只好摀住嘴。
「換妳說了!」他催促。
「好奇怪,我真的說不出口。」
「像我那樣說就可以了,妳就對我說︰仲棠,我愛你!」
「不要,這樣真的好奇怪。」
「如果妳不說,我今天晚上會睡不著,因為妳不愛我。」
「哪有人這樣的!」
「那就說妳愛我,快點!」他命令。
她緊閉著嘴。
「快啊!」他再催促。
雖然真的很別扭,但恩熙實在拗不過他。「好啦!我……我愛你!這樣可以了嗎?」
「妳沒喊我的名字。」他挑剔。
「喊名字太肉麻了,有說就可以了。」她死也不肯照他的意思說。
他抿起嘴,無聲地笑。「真的愛我?」
她忸怩片刻。「當然,不然我才不會這麼說。」然後才回答他。
「有多愛我?」
遲疑一會兒,她才回答︰「我不知道愛要怎麼丈量。」
他停了一下。「愛到沒有我就活不下去嗎?」他再問。
她愣住。「我不想回答。」然後她說。
「為什麼?」
「這種問題很自私。」
「妳也可以反問我。」
「我不會問。」
謀仲棠不說話。
「當我愛一個人,就不會希望他活不下去。」她柔聲對他解釋︰「因為人世間有很多意外跟不得已,也許兩個人真的很相愛,但彼此相愛的人不一定就能一輩子在一起。如果兩個人因為不得已的原因而分開,就活不下去,那真的太可憐了!對彼此來說,這樣只會更痛苦。」
他半天沒說話。
「喂?你還在嗎?」恩熙問。
「妳很理性。」他說。
恩熙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說︰「這是理想狀況,其實我也不知道如果真的遇到這種情況,我要怎麼辦?所以最好連想都不要去想這個問題。」
謀仲棠沒吭聲。
兩個人就這樣拿著手機,過半晌都不開口。
「你喝了酒,應該趕快休息。」恩熙打破沉默。「我真的要掛電話了。」
「嗯。」他答。
「晚安。」
「晚安。」
她收了線。
謀仲棠躺在床上,手機還握在他的掌中。
他瞪著天花板,回想那天在育幼院當時,曲院長的回答︰
「我們這里,確實有李恩熙這個小女孩,生母登記也確實是李文愛。」
「但是李女士把小恩熙放在這里,是因為她無法t邊工作t邊照顧孩子,又因為育幼院算是慈善機構,有t半補助,所以收費很便宜,因此在女兒入歲之前,她才把孩子寄養在這間私人育幼院。」
「但是我也不清楚,這個女孩子究竟是不是李女士的親生女兒,或者只是她領養的孩子。不過我曾經跟李女士聊天,听她提起過,分娩當時她在高雄,是由一名尤姓助產士協助生產,不過真實性如何我就不知道了,畢竟這是私事,李女士並沒有講太多……」
謀仲棠扔開手機,然後翻個身,張開長手相長腿呈大字型趴在床上。
他很醉,卻不夠醉到死!
如果喪失意識,今晚他會比較好睡。
叩叩。
謀仲棠剛閉起眼楮,突然有人敲房門。
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房門隨即被推開。
「你還沒睡吧?」謀遠雄走進兒子的房間。
听到父親的聲音,謀仲棠勉強撐起身體側頭張望。「您也沒睡?」
「我已經睡著了,不過你回來的時候我就醒了。」
「很抱歉,把您吵醒。」
「沒關系,反正我也睡不好。」謀遠雄猶豫了一下,然後才接著說︰「你要睡了嗎?」
「我沒關系。」他問︰「您有事?」
「我想跟你談一談。」
謀仲棠爬起來坐在床邊,他沒說話。
謀遠雄走到房間里的沙發前坐下,然後問︰「你已經知道她的事……我還沒機會問你,打算怎麼解決?」
「事情還沒確定,恩熙可能是她母親領養的孩子。」謀仲棠冷淡地答。
「如果結果證明是事實,你打算怎麼辦?」
「到時候再說。」
謀遠雄表情嚴肅。「現在你沒有任何打算嗎?」
「什麼都不能證明,現在不是時候。」
「但是你應該先跟她分手!」
謀仲棠看父親一眼。
「我會決定時機。」
「為什麼不現在就做?」謀遠雄不明白。「站在我的立場,不希望你們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
「不管什麼時候,傷害都已經無法避免!」謀仲棠瞪著床角,沒有表情地說︰「我跟她之間的事我會決定。」
謀遠雄愣住了。
他的兒子從來不曾直接反駁過自己。
謀遠雄無話可說,他伸手抹了老臉一把。「有一個方法很簡單,就是讓我跟李恩熙驗一次DNA。」
謀仲棠震了一下。
「但是,如果真的要這樣做,就必須在這之前把一切的事都告訴她。」謀遠雄說。
「她不會同意,只會覺得荒謬。」謀仲棠比任何人都了解恩熙。
謀遠雄低頭沉思,顯然也知道,這不是一個好方法。「我知道。現在我沒有立場要求她做這種事,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她啟齒。」
「想說什麼、做什麼,就等找到那個助產士再說。」謀仲棠說。
「我已經派人去找。姓尤的助產士不多,只要尋找二十多年前就執業的尤姓助產士,加以過濾,應該不難。」
謀仲棠回眸直視父親。「今天晚上跟蔡委員應酬,我喝了很多酒。」他突然轉移話題。
謀遠雄愣了一下。「蔡委員?」
「談春泉飯店的事。」謀仲棠瞇起眼楮。「這陣子您太專注自己的事,所以不記得了。」
「噢,對,我想起來了……」謀遠雄這才記起。
「事情已經搞定,趙天順不會擁有飯店太久了。」
「是嗎?那很好。」謀遠雄顯得心不在焉。
「我喝了很多酒,如果您沒有其他事,我想休息了。」謀仲棠對父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