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在說什麼啊妳?」謀遠雄皺起眉頭。「這麼晚了不要這麼大聲嚷嚷的,佣人會以為這個家的女主人發瘋了!」
「你才發瘋了!不是說我吃錯藥就是說我發瘋了,謀遠雄,枉費跟你結婚這麼多年,我覺得你根本就沒把我看在眼底過!」
謀遠雄瞪著咄咄逼人的妻子,他握緊拳頭。「現在已經很晚了!我累了一整天,沒精神和妳這個瘋女人鬼扯!」他撂下難听的話,然後不理會姜羽嫻驚訝忿怒的表情,轉頭對謀仲棠說;「你跟我上樓!」
「是。」謀仲棠面無表情地看了母親一眼,便尾隨父親離開。
「給我等一下!」姜羽嫻沖過去擋在樓梯口。「你們干什麼?當我是隱形人還是透明人嗎?仲棠,枉費媽白疼你!你難道都不會說句話,問問你爸到底做了什麼好事?!」
「什麼事?」謀遠雄回頭問兒子。
「媽問的,是關于春泉飯店並購案的事。」謀仲棠答得謹慎。
「並購案?」謀遠雄一听,馬上回頭斥責妻子︰「那不干妳的事!」
「什麼叫不干我的事?你明明知道天順是我的朋友!而且他也是你認識多年的老朋友,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就因為是朋友,我才願意出一個好價錢買他的飯店!同業都知道他的飯店非常老舊,我買了飯店以後,還要花上一大筆錢裝潢整修,現在我願意出這個價買飯店,已經對他仁至義盡。」
「就算你想買他的飯店,也不能放風聲中傷他!他現在靠銀行貸款,飯店才能勉強維持下來撐過難關,但是你現在這樣隨便對外放話,一定會引起銀行的注意,你這麼做對天順來說一定會造成非常大的傷害!」
「如果他每個月準時還錢的話,銀行也拿他無可奈何,這些『謠言』根本中傷不了他!」
「但是--」
「如果一間公司體質不好,勉強撐下去到最後只是走向毀滅!如果他夠聰明就應該趁現在飯店還有剩余價值,趕快月兌手!我給他這麼優惠的價格,就是因為看在我們兩家的交情上,如果他再冥頑不靈,一昧固執己見,一旦飯店撐不下去宣告破產,銀行就會立刻賤價拍賣,到時候他不但會失去飯店,後半輩子還會背上一大筆債務!與其如此,我現在這麼做難道不是為了他好嗎?」
姜羽嫻啞口無言。
「什麼事都不懂,就不要自作聰明!以為是幫朋友兩肋插刀,其實根本就是一個傻瓜!」謀遠雄冷冷地撂下話後就對兒子道︰「走吧!」雖然已經三更半夜,關于今晚的「貴賓」索求無度一事,回來他跟兒子還有會要開。
謀仲棠隨父親上樓時看了母親一眼。
姜羽嫻的眼神很幽怨。
她瞪著丈夫和兒子,覺得自己在這個家根本就是個局外人!
不管剛才謀遠雄說什麼,姜羽嫻覺得那些都只是他的借口。
丈夫根本不願意放手,做生意翻臉不認人、無情無義的做法,連對多年老朋友也如出一轍!相信剛才她說的話听在丈夫的耳朵里,根本就像耳邊風一樣,只有刺耳的份!
第六章
「剛才你媽說的話對你應該沒有影響吧?」一到書房,關上房門後謀遠雄就問兒子。
「沒有,我很清楚自己在做的事。」
「嗯,那就好!雖然你是羽嫻生的兒子,不過你跟你媽很不一樣,這一點我很欣慰。」謀遠雄接下說︰「今天晚上在料理店你也看到了,為了這件事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付出很大的代價!無論任何人、任何事企圖游說或者阻止我們,都不能讓對方得逞!」
「我明白。」謀仲棠承諾,但沒有表情。
「我倒是沒想到,趙天順會拜托立委來找我,我還以為他那個人迂腐到了骨子里,根本一點都不懂得做生意!」謀遠雄嗤之以鼻。「不過他就像小孩子玩大車,不評估一下自己的實力就想動我,簡直是不自量力!」
「蔡委員要的價錢很高,對趙董事長目前的經濟狀況來說,是很大的負擔。」
「就算付不起,他也一定得付!因為現在他已經狗急跳牆了,否則依我對他的了解,他那個人一向自詡為清流,根本就不會主動找上立委!」
謀仲棠回到家後首度有了笑容,不過眼神卻很冷漠。「父親認為,趙董事長這一次終于開始積極了?」
「哼,那又怎麼樣?」謀遠雄眉頭一皺,不是很高興。「趙天順付得起錢,難道我會付不起?!」
「兩邊付錢,對我們雙方來說,都是損失。」謀仲棠道。
「不拿錢出來,難道還有更好的方法?」
「錢一定要拿出來,不過兩邊都會伸手拿錢的人,一旦嘗到甜頭,下一次就會獅子大開口。」
謀遠雄瞇起眼。「你說的對!但是他願意拿錢,總比不拿錢還好搞定!能用錢擺平的事,我謀遠雄絕對不會小氣。」
「我明白父親的意思。就因為他願意拿錢,所以,我們要好好利用這顆對我們有利的棋子。」
謀遠雄目光灼灼地盯著兒子。「你說下去。」
「趙董事長其實找了一塊石頭砸自己的腳。」謀仲棠的眼神沒有笑意。「用錢能擺平的事,亞洲四季集團董事長,比他更有實力操控賽局!」
「你說得對,趙天順根本就是一個笨蛋!他這麼做,等于是在自己的傷口上灑鹽!明明已經缺錢花了,還捧著大把的鈔票往外送,簡直就是不自量力!他以為他能買通多少人?揮霍得起多少鈔票?」
「但是據我所知,想要並購春泉飯店的,並不只有我們亞洲四季集團。」
謀遠雄的臉色立刻難看起來。
「我們付得起比趙天順更多的錢,相對的,我們的競爭對手也可以這麼做。」
「你有什麼辦法?」謀遠雄直接了當問。
他的年紀大了,體力不比年輕人,經過一晚周旋,他的耐心與體力已經被消磨大半。
「今晚到料理店之前,我已經把蔡委員的資料調查得很清楚。」
謀遠雄沒有吭聲,靜待謀仲棠說下去。
「蔡委員跟子諾的父親在同一地區競選,雖然政治理念相同但為爭取選票,彼此間一直存在心結。」
「這個我知道,所以今晚我沒有叫長齡做陪客。」
「下屆不分區立委名額縮減,勢必有人會中箭落馬,除非有強大奧援在背後支援,否則只好退而求其次,于現任搜括殆盡,為未來『失業』做打算。」
「你的意思是,他打算做完這屆,就要洗手收山?」所以才貪得無厭。
「我的看法正好相反。」謀仲棠的答案卻出乎意料。
「說來听听。」
「蔡委員雖然不是政治世家,地方的樁腳勢力,也不如子諾的父親經營得盤根錯節,但他草根味濃厚所以能得到在地民眾的支持,問政上也一直積極主動,深得民心,況且目前他在立院沒有任何怠忽松動的跡象,看來蔡委員從來不曾放棄過他的政治野心。」
謀遠雄認真聆听。「所以他貪得無厭,是為了替自己下屆競選鋪路籌錢?」
「他不得不如此!可預見下一屆選舉戰局即將白熱化,絕對是一場殊死戰!對于草根味濃厚卻沒有財團背景為奧援的蔡委員來說,錢是他目前最欠缺的東西。」
「你說得非常有道理!」謀遠雄點頭深表認同。
「父親在台灣政治圈人脈豐厚,運作手法已經爐火純青,這一點其他外商飯店集團遠遠無法企及,也是我們最重要的資產!」
「嗯!」謀遠雄頻頻點頭。
「錢大家都花得起,但那會是個無底洞!反之如果能仔細謀算,這筆錢不但能花得值得,這個人將來也能為我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