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料他的話才剛說完,小舟就突然偏離重心,忽地往左邊傾斜--
策凌袖手旁觀,完全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情急之下若蘭連忙往船身右半邊靠攏希望小船能听話回到正軌,誰知她的一廂情願換來船身更猛烈的搖晃!
湖面上又刮起一陣大風,眼看船身即將翻覆--
小舟左側忽然翹起……
若蘭見到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下一刻她整個人就掉進水里!
滅頂前若蘭沒命地掙扎……
連吃幾口湖水後她的力氣便告用盡、眼看著就要沉進湖底……
然而她突然被攔腰抱住,很快就被拖上附近的沙洲。
「咳咳!」
上岸後若蘭被扔在岸邊。雖喝了幾口湖水,她的意識還算清醒,只是渾身都濕透了。
「這就是妳不听警告的下場。」站在岸邊,策凌狠狽地指責趴在地上的若蘭。
他也一樣,全身都濕透了。
「我只是想回去……」若蘭听出他語氣里明顯的怒意。
「妳讓人不明白的事還真不少!」他冷道︰「妳該慶幸咱們命夠大,平常不會這麼幸運踫巧遇見沙洲!」
若蘭無語。
瞪著湖面上已經漂遠的覆舟,她全身濕淋淋地坐在岸邊,緊抱著發濕發寒的身子,這才發現腳上的鞋全掉了,一只腿上的襪子甚至已經不見蹤影。
她縮著腿,沮喪地試圖藏起的腳趾……
「到今晚,如果沒有任何人發現咱們不見了,那麼就等著凍死吧!」他環目四顧這座不小的無人沙洲,寒著臉道。
若蘭一愣,然後猛地抬起頭--
「你的意思是,沒人會發現咱們不見了?」她開始擔憂,深深懊悔起自己的魯莽。
濱臨湖邊,沙洲里的夜晚絕對會起霧、並且溫度將降至不能想象的寒冷。若蘭曾听小應子說過,往年夏季里還曾有公公凍死在沙洲上的故事。
他頭也不回地拋下話。「該如何度過今晚,才是最該擔心的問題。」他已經著手撿拾擱淺在岸邊的枯木,並且動手月兌上的衣物。
「你在做什麼?」若蘭先是瞪大眼楮盯著他月兌衣的動作,隨即迅速別開臉,整片白皙的臉蛋已經泛紅。
「做什麼?!」他嗤笑。「當然是月兌衣服!」盯著她潮紅的臉蛋,他惡質地嘲弄道。
「你、你為什麼要月兌衣服?」她垂著眼,一邊扭著身子盡量往後退,只希望離他越遠越好。
「繼續穿著濕衣服只會凍死!聰明的話就跟我走,如果妳不想要小命,那就盡避離我越遠越好。」扔下話,他隨即轉身走進沙洲內陸離開岸邊。
若蘭沒有跟著他往里頭走。
她倔強地坐在沙地上,決心守在岸邊,等待有人經過發現自己。雖然湖面上一陣陣強風,持續吹打在她濕淋淋的身子上,她確實感到似乎越來越寒冷……
策凌毫不理會她沒有跟上,徑自往內走進一片濃密的林子里。
隨著天際泛起一片澄光,夜幕悄悄降臨,涼風也漸漸變得刺骨。
若蘭身上的外衣雖然被風吹得略干,但是里頭的衣物卻還是潮濕的。她抱著雙膝蜷縮在岸邊一顆大岩石旁,寒冷已經由外而內一寸寸鑽進她的骨頭里。
若蘭知道自己的身子在顫抖、四肢漸漸冰冷、後腦杓也開始隱隱作痛……
夜幕漸漸低垂,四周靜得教人不安,不知不覺地,她的視線已從湖面上轉移到林子里,盲目地尋覓著熟悉的身影……
夜幕已完全降下,四周一片漆黑。若蘭縮在一塊大石頭邊,在極端冰冷的痛苦中,她的身子已經慢慢失去了感覺。
「冷嗎?」
蒙中,她似乎听見有人在問話。「冷……」她張開雙唇虛弱地呢喃,漸漸感到一股欲睡的昏沉。
「站起來,跟著我走。」黑暗中,策凌剔黑的眸子像明燈一樣炯亮。
若蘭抬頭看到他,起初還以為是自己的想象,直到他走近她,即使兩人間並未接觸彼此,體內極端的寒意已讓她感到他身上傳來的體溫。
「如果不相信我就繼續留在岸邊,我保證妳的小命撐不過今夜。」他沒等她,扔下話後就徑自往內陸走回。
只猶豫片刻,若蘭終于決定相信他一回。但此刻已經非常虛弱的她,卻必須費盡力氣才能站起來、跟上他的步伐。
策凌徑自走在前頭,帶著若蘭步行過沙岸,走進漆黑陰森的密林……
吃力地跟在他身後,若蘭依稀看見他身上已經穿回衣物。跟著他定在不平坦的林間,老樹枝干橫亙在眼前,路似乎是白天被利刀硬開出來的,狹窄到只能容一人側身經過。地上更布滿了枯葉與枝橙殘骸,一路上若蘭赤果的腳板被尖銳的樹枝劃破了好幾道口子,可她咬緊牙關、一跛跛地緊跟在他身後,顧不得腳板沾黏著鮮血並且開始發熱腫痛,隨著路途推進,她的身子奇異地由冷漸漸轉熱,額角開始冒出豆大的汗珠……
人為劈出的小徑終于漸漸開闊,前方陡然出現一片平坦的草原,草原中央被刀刃犁出一片空地,空地上燃著一把熊熊的營火,此時火上正烤著一雙已剝洗干淨的野兔,兔肉半焦看似將熟,隨風傳來一陣陣撲鼻的香氣。
乍見這恍若世外桃源一般美好的天地,若蘭不敢相信他竟能找到這麼好的地方,只不過現在的她已經累得無暇欣賞這幽靜的美景。
她跟在策凌身後,一跛一跛走到營地。天上星辰閃爍,月兒皎潔的柔光布滿大地,若蘭跌坐在營火邊的草地上,兩眼猶如針刺,竟然無法直視柴火燃燒後明燦的亮度。
「一整天沒吃東西,肚子餓了?」他率先走到營火前坐下,順手取下烤熟的兔肉遞給若蘭。
「我不餓……」她搖頭,虛弱地回道。
原本在湖中全身浸得濕透剛剛才稍干而已,現下她又全身汗濕,其至可以感覺到一顆顆汗珠淌下她的額角。
策凌瞇起眼注視坐在不遠處的若蘭,他犀利的眼神掃過她發紅的臉孔。「妳病了。」他粗嗄地下結論。
迷恫地抬起眼凝視他,若蘭意識渙散地听著他說話……
策凌將兔肉插回營火旁邊,然後走到她身邊,接著他突然伸出手握住她赤果的小腳--
「你做什麼?放開我!」若蘭呆了半晌才回過神。
然而她的抗議太虛弱。
虛弱到他置若罔聞,執意握住她赤果的足踝仔細檢查,直到他看見她白皙的腳板上有好幾道不淺的割傷。
「妳的身子燒的發燙。」他瞇著眼警告。他可以即刻下判斷,因為那只掙扎的小腳上傳來的熱度就是明顯的征兆。
「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好不容易等到他放手,若蘭縮回小腳趕緊爬到營火另一頭,離他遠遠的。
「傷口必須裹藥,在這之前妳必須先月兌下衣服。繼續穿著潮濕的衣物只會加重妳的病情。」他命令,同時抓住若蘭的手腕逼她正視他,了解情況的嚴重性。
「我說過了,我沒事!」她頑固地抗拒,因為他踰越禮教的要求而臉色蒼白。
她警戒的眼神,明白道出她對他完全不信任。
策凌索性放開手退到樹林邊。「現在我回到湖邊給妳取水清洗傷口。倘若妳還想活命最好乖乖听話,趁我離開這段時間月兌上的濕衣,搭在柴堆上烘干!」臨走前,他中威脅地丟下警告,然後迅速轉身走開。
瞪著他英挺的背影很快地消逝在黑暗的林間,若蘭杵在原地,一時間四周陷入可怕的寂靜,她再度意識到寒冷以及無邊的虛弱,就連熊熊的營火也溫暖不了她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