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料不到……」西門炎突然咧開嘴笑,笑容里隱隱夾了一絲殘忍。「真料不到,這樣的容貌,竟仍然能勾住男人的眼神!」
西門炎仔細注視過岩方的眼神,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光,他絕對不會錯認!
他憤怒的是,這個女子並不把他放在眼底——縱然他不承認她是自己的妻子,也不允許她在西門府內,做出教他丟臉的事!
明月的心一痛,她不惜擰痛自己的腕骨,扭手掙開他的掌握,然後踉蹌地退了三大步,遠遠地退開他。
「世上不是所有的人都以相貌取人,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某些人一樣,腦子里只會拼裝一些下流念頭!」她矜冷地諷刺。
西門炎眼中掠過一道殺氣。「濯王府教出的好郡主,妳膽敢指責自己的丈夫下流?」他平緩地道,陰沉的表情夾了一絲凝斂的冷酷。
「你並不把我當成是你的妻子………」明月又退了兩步,之所以反唇相稽,實在是被刺激下才會沖口而出。
她听寶兒提過西門炎冷酷的手段和無情的聲名,現下她當面侮辱他,他又會怎麼待她?
西門炎冷笑。「憑妳,也想當我的妻子?」他一語雙關,殘忍地道。
明月胸口一緊,她壓下心頭強烈的自卑,平著聲、平靜地凝望著他殘酷的眼楮,緩緩地道︰「如果……如果你並不承認我,那麼、那麼你就不必在乎我的所做所為,你可以當作沒有我這個人、對我視而不見,我也會盡可能避免出現在你面前、盡量避開你,我們可以只是名義上的夫妻,沒有任何糾葛,就算同住在一幢宅子里,也可以不必見面。」
明月鼓起勇氣,說出這些日子來,一直盤桓在心中的想法。
她不願意再忍受他對自己容貌殘缺的輕蔑和譏嘲,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同他協議、協議遠遠地避開他!
西門炎面無表情地盯著明月認真的臉。
「這就是妳心里的想法?」過了半晌,他瞇起眼盯住她,平著聲問。
「我只是道出你的想法……這些日子以來,你必定認為我是你的負擔、你的累贅,可我從來沒想過要成為別人的負擔和累贅。」她」口氣說出自己的感受,然後低下頭,輕輕說︰「我知道沒有人會喜歡我這張臉,就連娘,一開始也不能面對我臉上的殘缺………」
她的聲音輕之又輕,像是同自己說話︰「明知道這樣,我又如何能要求你釋然?要求你履行做一個丈夫的義務?」
她搖頭,失笑地搖頭。「不能,當然是不能的,我心底很明白、很清楚………」
淺笑中,她黯淡的眸子,凝著一道霧色的楚楚水光。
西門炎心頭一震,胸口莫名地掠過一道悶痛,他皺起眉頭───「妳自己明白就好。」仍然殘忍地說。
原認定她開頭說那番話的理由,不過是欲擒放縱,沒料到她,竟然會真的拿自己的缺陷做文章。
明月忽然抬起頭,笑容仍然掛在她臉上,紫黑了半邊的瞼,在陽光的映照下,竟然不那麼醒目了。
「嗯,我很明白,這張瞼並不好看,它甚至是嚇人的,有時候我自個兒照鏡子也會被它嚇一跳,不騙你……」她眼眉都是笑,說到自己的殘缺,竟然像是在說同她不相干的人一般。
她笑著抬起手,撫著自個兒臉上的胎痕。「不騙你,這真的是……真的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明月笑著說完,然後轉身背對門前的竹簾和西門炎。「我要說的話完了,你放心,如果你不要我走出這座小屋子,我就不出去,可我只有一個要求……」轉回頭,她早已悄悄拭去頰上的淚,微笑著盯住西門炎的眼楮,期盼地說。
原本西門炎被她的話打動,直到她提出一個要求,他眸中的星芒又變冷。
「照妳的說法,我沒有義務答應妳的任何要求。」他冷冷地道。
「我知道。」明月急急地說︰「可我只是要求你求你別因為這張臉而休了我!」
她可以」直關在閣中讀書、寫字,就算一輩子不出小綁,她也心甘情願。
只要娘認為她過得很好,她就安心了。
西門炎挑起眉,他騺冷的眸輕閃,一抹冷笑又重現他的嘴角。
他並不知道明月心中的顧慮,但他另有想法……斂下眼,他陰沉地道︰「這我可不能答應妳。」毫不顧慮會傷害對方、直接了當地回絕。
「為什麼?」明月怔怔地問他︰「我不會過問你的事、我會把自己關在小綁里,我只有這一個小小的要求………」
言下之意,她不會過問他高興發多少妻妾,也不會拿自己這張臉去礙他的眼,一切就跟他從沒娶過她沒兩樣,只要他答應不休了她就好。
明月沒有料到,她太過事不干己、太過一廂情願的認定,卻反而引起西門炎的反感。
「老實說,會娶妳,不過是奉了皇上的命令,自然不是我心甘情願的!」西門炎冷著眼嗤笑。「可惜的是,我這個人向來不願意違逆心意,去做不是發自本意的事!」
當他說到不是「心甘情願」四個字,明月的心一緊,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頓了頓,西門炎咧開嘴往下說︰「更可惜的是,我這個人另外有個怪脾氣——
就是不喜歡依著別人的心意行事!」
明月怔怔地听他把話說完。「你的意思是………」
西門炎走上前,突然伸手握住她的縴腰,捏起了她的下顎,讓她抬起臉面對自己──「從現在開始,妳是我的妻子,我會讓人盡速把妳的居處,移到東廂梅字房。」他笑了一聲,往下續道︰「也許,當我高興的時候,或者我會夜宿在妳房里。」盯著她的眼楮,他一字一句地說完。
明月的臉色一白,心中完全亂了分寸───他是什麼意思?他到底、到底想要怎麼樣……「記著,離開那個長工遠一點,別讓我再一次看到妳和他孤男寡女在一起,要不………」他眸中掠過一道冷光。「要不,我就不能保證,下回妳會不會被休離了!」
他輕描淡寫地威脅,話中的冷意和涼薄,卻是昭然若揭的!
明月的雙眼同他冰漠般的眼眸對峙,她驟然明白,她是太單純了……他完全不是自己所能想象的男人!
明月忽然有所覺悟,就算自己能從這場波瀾中月兌身,恐怕,他也不容許她還是完整的了……★★★
第二天,明月就從小綁移到了東廂梅字房,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住在小合,卻不想住這里。
對明月而言,移居到梅字房不過是換了一座更大、更華麗的牢籠,置身于更多人的目光中,不得自由。
何況往後再也沒有像岩方這樣的朋友替她送飯,她不但失去了一個可以談話的對象,也等于被間接軟禁了!
明月心頭一直記掛的是,他曾經說過,他高興時,或許會夜宿在她房里。
雖然西門炎是她的夫君,他這麼說並無不對,可明月不能釋懷的是,他話中輕率、游戲的意味。
縱然她猜想,他不過是隨口說說,自己實在不必當真,可她心底總是惴惴不安,百到匆匆過了數日,西門炎一直不曾出現,她心頭的不安才算放下。
這一天明月照例把自己關在房里看書,房外突然有人敲門───「誰?」明月疑惑地問,現下不是送飯時間,應該沒有人會到她房里來才對。
「是我,開門。」
听到門外頭傳來西門炎的聲音,明月的心口一陣狂跳……仍然開了門,看到門外不止西門炎一人,他身後站了一名身著錦衣的俊美男那錦衣男子看到明月,先是挑起了眉,接著嘴角勾出一抹詭異的笑,目光飄向西門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