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已有妻子的身分不許他在心態上、身體上侵犯她,還是因為尚未解決那樁他不認同的婚姻……不論原因是什麼,現在的他沒有資格愛她。
雖然……他已經欲罷不能地、莫名地眷戀著懷中的小東西。
「咽?這是一張地圖嗎?」忽然看到桌上一張詭異的羊皮地圖,她失去元氣的明眸又閃閃生輝起來,憂郁已經一掃而光。
他失笑,她確實很容易快樂。
「你看得出是一張地圖?」他間。
「看起來像是一張地圖。」說了等于沒說。「咽?這上頭畫的圈圈叉叉是什麼?」她好奇地問,還把圖拿起來研究一番。
「這是一張藏寶圖。」他回答。
「藏寶圖?」索性拿起來貼著眼楮細瞧了一陣,然後煞有介事地點頭。「看起來像是一張藏寶圖!」原來只是重復人家的話而已。
「這圖打哪兒來的?用羊皮卷子繪成,瞧這副慎重的模樣,該不會是騙人的藏寶圖吧!」背靠著他溫暖寬大的胸,把他當成了一把熱烘烘的躺椅,然後舒服地指著圖上的圈圈叉叉,嘟嘟囔囔地細語。
「也許騙人,也許不是。關外寶藏的傳說由來已久,可能僅是空穴來風,可能是事實。」他平淡、保留地道。
「什麼也不能確定?」
「唯一能確定的只有這張藏寶圖。」他淡淡地道。任嫿婧研究那張藏寶圖,沒有收回,更沒有藏私。「但連這張藏寶圖是不是真的,都還存在著疑問。」
「你還沒說︰這圖打哪兒來的?」她問,其賞已經知道答案。
她從小在太後女乃女乃那兒廝混,想當然是不會安分的。有一回她趁小李子公公不注意,就偷偷翻過太後女乃女乃好寶貝的一只藏寶箱,里頭就裝著這麼一卷羊皮卷子。
她當然明白,這是太後女乃女乃交給納真的東西,只是太後女乃女乃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實在不明白,難道當真只是為了要他替皇阿瑪尋寶?
實在可疑啊!滿朝全是可以替皇阿瑪效力的人,為什麼太後女乃女乃會選中了納真?
「太後命人交給我這張圖,還下了道密旨,要我尋回圖中失落的遺寶。」他回答,語調絲毫听不出對于尋寶這件事,懷有熱中的波瀾。
「所以你身不由己的尋起寶來,雖然你並不以為然?」她問。
他定定地看她。片刻,才淡然地回答︰「只是一個責任,與我是否以為然無關她突然笑眯了眼,轉過身攀住他的頸子,亮晶晶的眼朝他眨啊眨。「天下大概只有你一個,對于人人都要追逐的寶藏這麼雲淡風清、不以為然!」
他挑起眉。「那你呢?也是眾多追逐的一份子?」
「當然啊!我愛金銀珠寶更愛世上難得一見的好東西,有可能得到的話,為什麼不要?
雖然她是格格、雖然自小在宮里見慣了奇珍異寶,但她可不在乎再多瞧一些好東西,如果那些個好東西是她的,那就更好。
「納真,你真是奇怪的人︰不過,因為喜歡奇怪的好東西的緣故,所以我喜歡你。」她不害燥地說出口,也壓根兒沒想過害羞這兩個字。
他失笑,被她歸類成「奇怪的好東西」,不知道該喜該憂?
「奇怪的東西不見得是好東西。」沈定地望著她,稍稍仰退了幾寸,因為小丫頭的小嘴已經不安分地悄悄貼了土來。
「好東西也不見得是奇怪的東西。是因為我覺得它好、是因為我覺得它奇怪,所以對我來說它才有了意義。」她繞口令地說。說話的時候亮晶晶的眼睜轉啊轉,十分動人。
納真屏住氣,望定她,心動之余,懷疑她小小的腦袋瓜里裝了怎樣的靈魂?
外頭忽然有人敲門,兩人對望一眼,他對嫿婧說︰「你待在這里,別出來。」
他下了炕,掩妥床帳後開門。
門外是牛耿鋒,他到納真房中,是為了打探有關寶藏的消息。
事實上,牛百寧父子並不能確實藏寶圖在納真身上,他們只是猜測,但見納真一路往北去,便推斷這項猜測可能不只是空穴來風。
「這麼晚來打擾實在過意不去,不過白天趕路,也不方便間明,額駙這一路往北地去必有個目的,能否先告知耿鋒一聲,我好派人先行打點。」進門後,牛耿鋒立即開門見山地道。
「多謝費心。只要到蒙古,屆時庫爾親王自會安排納真的住處。」他淡淡道。
「額駙與庫爾親王是舊識?」牛耿鋒心頭一震,簡直有點不敢相信這意外得來的消息。
據他所知,朝中沒有人知道納真殿試未舉前的真實身分,這件事大概只有皇上心底有數。
令人想不到的是,納員竟然會認識蒙古科爾沁部權傾一時的庫爾親王,單是此點已經讓人萬分意外,更何況听納真話中的意思,他與庫爾親王似乎交誼頗深!
「我跟庫爾是舊交。」納真道。
牛耿鋒挑起眉,心底的疑惑更深。能直呼庫爾親王的名諱,可見他在蒙古有不小的勢力。納真究竟是何來頭,恐怕他要費一番心思去調查清楚。
「額駙,這庫爾親王是蒙古科爾沁部的領袖,怎麼會和額駙——」
「納真,你跟誰說話?人家等你好久了。」
牛耿鋒的話說到一半,床帳內冷不防傳出女子嬌嬌的唆聲。
按著是嫿婧一顆小頭從床帳里露出來,小臉周圍蒙著被單,無辜地對著外頭的兩人微微笑。「原來是你啊,牛頭頭的兒子。」
只露出一顆小頭,身子卻藏在床帳後,這樣曖昧的模樣兒,看在牛耿鋒眼里,當然很像「那麼一回事兒」。
牛耿鋒的臉色異時難看到極點,打從第一眼見面,他便覬覦嫿婧,現在看到她竟然在納真房里,還躺在他的床上,他忍不住妒火中燒!
「額駙,這是怎麼回事?」牛耿鋒皮笑肉不笑地質問。
雖然納真是當朝狀元,還是皇上的半子,但就因為他是沾了皇親的關系,牛耿鋒壓根兒瞧不起他。
要不是看在納真今日的身分是個「額駙」,他便用不著對他客氣,論及人才、相貌,他自認沒有一點不及納真。
「哪有什麼怎麼回事兒?我在同我哥哥相親相愛,你有意見嗎?」笑眯眯地質問牛耿鋒,順道從床帳里伸出一支手,然後舉起白白的誘人小手揮一揮,叫喚納真過來。
「納真,我覺得我好像發燒了,今天晚上你要陪我睡。」抓起他的大手擱在自己額前,表示她沒說謊。
當下,納真屏住氣息。
他站的角度正好擋住牛耿鋒的視線,她喚他過來然後迅速抽回手,從手部露出的隙縫他看得一清二楚——小丫頭竟然在帳里自己月兌了衣服了!
她喚他過來似乎就是要惡作劇的!因為很不幸的,他也正好看見她清純無辜的小臉上,掠過一抹妖女式的微笑。
他僵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听到這幾句逆倫悖禮的話,牛耿鋒倒抽了一口氣。
「寺兒小姐,你和納真額駙雖然是兄妹,但也應該待之以禮,睡在一起成何體……」
「呵……」打個呵欠,她皺起粉女敕的眉心。「喂,牛耿鋒,你羅哩叭嗦的打擾我休息,要是我的病加重了,全都是你害的!」
牛耿鋒還沒說完的話霎時全梗在喉頭,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道︰「那……那寺兒小姐,不如、不如由在下送你回房里吧?」
眼珠子轉了一圈,看到僵住的納真時,她嫣然一笑。「好啊。」接著天真無邪的微微笑,正要拉開包裹住自己的床帳——「不行!」迅速拉回她正要打開的床帳,納真仰頭、吐氣,然後詛咒一聲。「該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