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個頭啦你!」李姐沒好氣地道,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毛頭小子在打什麼主意。「我告訴你,你別肖想了,人家小葉年紀比你大。」
「那有什麼關系?」小志不服氣地回嘴,「現在流行『姐弟戀』,李姐,妳太落伍了!」
「姐弟戀?戀你個頭啦——」
「好呀好呀,小葉就和小志哥哥配一對,」小彤突地拍掌叫好,打斷李姐的吠聲。「這樣她就不會跟我搶孟叔叔了!」說著,一雙小手充滿佔有性地抱住孟品軒的大腿。
「小彤妳這丫頭……」李姐轉而瞪向自己的女兒。
眼看著這吵鬧有趣的一幕,葉慈內心不覺涌出一股溫暖祥和的感覺,這才是真實的人生該有的感受啊!
她的唇邊泛著微笑,眼底也不自覺涌現出喜樂的柔光,那抹光覆蓋住了原有的、教人不意察覺的,一絲淡淡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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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半,孟品軒關了店門回到二樓時,葉慈剛好從浴室里走出來。
「咦?老板,你回來了呀!」她邊抓著毛巾擦拭頭發邊問道,眼楮順便瞄了一下牆面上的時鐘。
「今天晚上客人比較少,所以提早打烊。」他看著她仍是一件卡通圖案的及膝長睡衣,長發濕漉漉地垂披著,很有幾分慵懶的味道。
話說完,他走進書房,打開燈及音響,閉眼聆听著輕柔的音樂舒緩了心後,才在書桌前坐下,開啟電腦。
葉慈也跟在後頭走了進去,一臉新奇地東張西望著。這是她頭一次進來書房,一套完整的電腦及其周邊設備佔據了書桌的一大半,她的視線被其後的一整面書牆給吸引住了。
察覺到她的存在,孟品軒抬眼望向她,以眼神詢問著。
「介意我在這里坐一下嗎?」她朝他咧嘴一笑,伸手指了指房里一張小型的雙人矮沙發。
他遲疑了下,但終究沒拒絕。他發覺要拒絕那樣一張笑臉實在很困難。
一獲得了他的允許,她隨即坐上沙發——不是端端正正地坐好,而是整個人橫躺其上,頭枕著扶手,一雙長腿垂掛在另一端,完全放松地舒展,一點顧忌也沒有。
隨著音響流瀉出的柔和樂聲,她的一雙腿也跟著輕輕搖晃。
看著她大方且毫無防備的自在模樣,孟品軒不知道自己該做何感想才好。討厭嗎?並不,她的一切行為舉止就像風一樣隨性自在,毫不著跡地融入他人與所處的環境中,讓人自自然然地就接受了她的存在。
反倒是他無法自在。他發覺自己的目光常會不自覺地飄向她,在她和電腦螢幕之間來回著,無法全神貫注地處理威鯨電信的年度廣告企畫案。
將手邊正在進行的部分存檔完畢後,他的視線又再度飄向葉慈,見她一頭長發仍濕濕地垂覆在沙發上,眉間不禁微微一蹙,開口便道︰
「怎麼不把頭發吹干?」
「唔,我懶得動了。」葉慈閉著眼楮回答,語調輕懶。「在外面找了兩個多小時的房子,腳好酸、好累,不想動。」
「妳的頭發還濕濕的,起來吹干了再躺吧,浴室里有吹風機。」他擔心的不是沙發會弄壞,而是她會因此感冒或者引發偏頭痛。
葉慈仍是動也不動地,只是牽動唇瓣,懶懶一笑,「何必多此一舉,它自己會干的。」
孟品軒眉頭皺得更緊了。「這樣不好,一不小心很容易感冒或引起頭痛的。」
「我討厭吹頭發,這麼一大把頭發,吹起來很費事。」她繼續耍賴,總而言之,她就是懶。
孟品軒看著她,拿她沒辦法,只好自己起身去浴室拿吹風機。
回到書房後,他坐在沙發椅旁的地板上,將吹風機的電線插上插頭,打開開關,然後撩起她幾乎垂落地板的一頭長發,開始幫她吹干。
听到吹風機轉動的聲響,葉慈倏地睜開眼,心里有些驚訝。
仰起頭往後看了他一眼,隨即道︰「哎呀,老板,你這麼做讓我覺得很不好意思耶!」嘴里雖然這麼說,但她的表情可不是這麼一回事。
孟品軒不是頭一天才認識她,挑眉笑了笑,回道︰「妳不妨把我當成是理發店里的小弟。」老實說,他也被自己的舉動給嚇了一跳,但旋即又想,就當是照顧一個小妹妹吧,沒什麼好大驚小敝的。
葉慈揚唇一笑,毫無異議地由著他幫她吹干頭發。
輕輕地撥弄著她的秀發,孟品軒一小撮一小撮很有耐心地吹干,撩動的長指帶著溫柔的韻致,仿佛情人的。
「好舒服喔!」舒服地嘆了一口氣,她閉著眼楮微笑地說︰「小時候我母親也是這麼幫我吹頭發,她的手好輕、好柔,到現在我都還記得很清楚,那種感覺真教人懷念哪!」
聞言,他微訝,這是她頭一次主動談及自己的事。
今天下午李姐和她說的話他全都听到了。在「尋路」工作將近一個月了,她確實不曾談到一丁點有關自身的事,就連別人在閑聊中無意間問起,她也只是微笑帶過,不多置一詞。這一點他雖早已留意到,但因為一向不過問別人私事的原則,所以他也不會去探問一些屬于她個人的事。
不過,他得承認,當他得知她是優秀的T大高材生時,心里著實有些驚訝與不解。
他的疑惑和李姐相同,盡避她後來做了一番解釋,可不知怎地,他心里卻隱隱覺得事情並非如她所說的那麼簡單。
「听小彤說,妳的母親已經過世了。」帶著不經意的語調說著,他的手像梳子般輕柔地耙梳著她的發。
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她的母親應該在她還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否則剛才她的聲音不會充滿著濃濃的思念之情。
「是啊。」葉慈睜開眼楮,淡淡一笑。「她在我國小四年級的時候過世的,已經好多年了。」
「妳的父親呢?」仍是漫不經心閑聊的語調,渾然不覺自己正一步一步地試著探索她、了解她。
听到「父親」兩個字,她唇邊的笑容淡了些許。「他的工作很忙,常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我很少有機會見到他。」
孟品軒輕點了下頭。「自己一個人一定很辛苦、很孤單吧?」雖然她用輕快的語調說著,但略微繃緊的肩部線條仍不經意泄露了她的情緒。
她沉默了一會兒,而後聳聳肩,笑道︰「老板你不也一樣自己一個人嗎?」
「我和妳不同,我比較幸運,父母在我成年後才過世。」頭發早已吹干了,他的手卻還眷戀地輕撥著,感受柔軟如絲的發觸。
「老板,我如果在這里睡著了,你千萬別叫醒我啊。」她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他笑了笑,也不再多問,今天的自己有點反常。
「還是沒找到合適的房子嗎?」很配合地將話題帶開。
「唉!」她夸張地大嘆了一口氣。「老板,你有沒有听過『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什麼意思?」他微一皺眉,不明白這句話和她找房子有什麼關聯。
「意思就是我住邊了老板你這處金窩,外面的狗窩就很難入得了我的眼了!」葉慈解釋道。
金窩?!孟品軒不覺莞爾。「我想我這里還稱不上是金窩,妳太夸張了。」
「一點也不夸張。」她又閉上了眼,一臉滿足的笑。「這里是我住餅最舒服的地方了,不僅有免費的冷氣,還供應美味的早餐和宵夜。老實說,我還真不想搬出去,真想象李姐說的,干脆賴著不走算了。」
「既然不想搬,那就別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