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車,我都還沒開口,就教他搶先了去︰「昨晚我提議的事,你考慮得如何?」
一句話問得沒頭沒尾。我微蹙著眉,一臉茫然地看著他。「什麼事?」
他的下巴一緊。「你不記得了?」聲音突然降溫了幾度。
我幾乎可以看到墨鏡後他的雙眼微微眯緊的樣子,趕緊識時務地接道︰「呃,讓我想想……」怎麼我的記性突然變差了呢?
「我要你辭掉鋼琴酒吧打工的事,你的回答是什麼?」他沒耐性地直接問道。
經他這一提,我想起來了。
話說昨晚送我到鋼琴酒吧後,他老兄攢著眉、沉著一張臉陰陰地說︰「你在這種地方打工?何慕懷知道嗎?」言下之意非常不贊同。
當時,我沒回應他,只跟他說了聲謝就走人。沒想到他也跟著進了酒吧,還在里頭待了三個小時,直到我的工作時間終了。
送我回學舍時,他很不高興地命令我,要我辭掉這份工作。我當然沒同意,這又不干他的事。後來他以加薪作為條件要我答應,跟我僵持了許久;為了月兌身,我只好隨意敷衍他,請他給我一點時間考慮考慮。
誰知道,他依然不死心,一早跑來找我,就為了這件事。
我發覺自己對他愈來愈困惑不解了,實在不明白他對我的態度怎會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變。我並不以為前一晚對他的照顧會讓他感激到這種程度。
「季先生,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想……」
「你什麼也不用想,只要照我的話做就行了,」他霸道地截斷我的話。
我愣了下。听听,這是什麼口氣!我又不是他的誰,他憑什麼管我的事!
沒錯,我被惹毛了!終于,我再也忍不住,張口便說︰「季先生,你只是我的雇主,沒有權利干涉我私人的事。」
這話說得又沖又猛,在這密閉的空間里造成了不小的震撼效果,氣氛霎時變得有些沉凝,連我自己說完話後,都覺得似乎過火了些。
季恩揚沒說一句話,只是拿眼對著我瞧。他戴著墨鏡,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心里卻無端忐忑起來,方才的氣勢陡地消減了大半。
我並不認為自己說錯了什麼,只是他就這麼一直盯著我,一句話也不說,倒顯得無理的人是我似的,呃……好吧,我承認,我話是說得重了些。
靜默了好些時間,我受不住這種沉凝的氣氛,只好先開口︰
「呃……季先生,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你真的沒必要這麼做。你不需要因為前天的事刻意對我這麼好,又是請我吃飯,又是刻意接送我。我不過是踫巧遇上你生病,給予適時的幫助而已,你無須一直掛在心上。」很委婉地,我將放在心里一個晚上的話說了出來。
他沒有馬上回應,良久,才啟口道︰「你認為我做這些事,只是為了要答謝你前晚對我的照顧?」
我點點頭。難道不是嗎?
他拿下墨鏡看著我,眉間打著輕褶。「你難道不認為,我是在追求你?」
追、追求我?!我霎時驚得瞪凸了眼,下巴也差點掉到地上。
他他他……是不是發燒過度產生後遺癥啦?竟然說要追求我!開什麼玩笑啊?!
「我沒追過女孩子,不知道該怎麼討你歡心。只是想,大多數女人都喜歡被接接送送……我只是用我知道的方法對你好。」他接著又說,表情像在思索什麼嚴肅的事情似。
我整個人完全傻住了!他是季恩揚嗎?我實在無法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討厭我嗎?」不讓我有時間思考,他的目光再度鎖住我問。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這麼問我了。我腦子里一片混亂,沒辦法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是憑著本能干笑道︰「季先生,你別開我玩笑了,你怎麼可能——」
話還沒說完,他突然一把將我拉過去,像羅曼史小說里描寫的那樣,捧住我的臉,低下頭親吻我。屬于他的氣息瞬間融入我的鼻息,我驚駭地喘了口氣,他的舌卻趁機攻入,火熱地纏住我。
剎那間,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感覺除了震驚之外還是震驚。
請別懷疑我,這樣的情景是我怎麼也沒料想到的。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且一直以來,我和他之間一點那樣的感覺也沒有,我真不知道事情怎會變成這樣。
所以,整個過程我就這麼愕愣地圓睜著眼,直到他結束這一吻。
「現在,你還會認為我是在開玩笑嗎?」低沉的嗓音帶著點沙啞,他抬起頭看著我,雙手仍捧著我的臉。
「我……」我不由自主地吞咽著口水,怎麼也說不出話來。我的上半身傾靠在他懷里,臉頰被他的雙手捧著;他手心的溫度灼燙著我的臉,屬于他身上的男性氣息混合著柑橘茉莉香席卷著我的嗅覺。在這雙重包圍下,我發覺自己全身松軟,動彈不得。
我得承認,我不曾有過與異性接吻的經驗,更不曾和一個男人這麼親近過;所以,一旦親身面臨這種陣仗,難免有些暈眩。老實說,這麼近距離瞧著季恩揚,我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挺有蠱惑人的致命魅力。
但我不允許自己就這麼沒頭沒腦地暈船。很快地,我回神過來,迅速推開他,坐直身體。
「季先生,我還是不明白。」我深吸了一口氣說。什麼征兆都沒有,他怎麼可能突然間就喜歡上我了?
「我自己也不明白……」他喃喃地,表情有些困惑。跟著,接了句不相千的話︰「昨晚,我又失眠了。」
我不由得皺眉。他跟我說這個做什麼?他又不是昨天才開始失眠。
沒讓我有發問的機會,他又陡地一把抱住我。
「季先生……」我試著掙扎。
「別動。」他更加圈緊我。「就讓我這樣抱著你,一會兒就好,只要一會兒就好……」
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脆弱,我霎時愣住了;于是,忘了掙扎,就這麼任由他緊緊抱著我……不只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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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坐在季恩揚公寓的客房床上,我一邊整理著自己的行李,一邊兀自納悶著。
那天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他又說了什麼話,我感覺像是經歷了一場夢境,似幻似真,到現在腦子都還有點混沌。我想,或許是因為太莫名其妙、太突然了,所以才會產生這種奇怪的迷茫現象。
只記得,他說服了我辭掉鋼琴酒吧的工作,並建議我搬到他那兒住。他說,反正他的客房空著也是空著,倒是我可以省掉一筆開銷。還說,住在他那兒,我隨時要練琴都沒問題;而且,他願意撥時間特別指導我。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答應他,但又不能否認他提出來的種種有利條件真的很誘惑人;我這才發覺,原來自己是個耳根子軟又容易受誘惑的女人。唉!
老實說,現在我的感覺還是很驚訝、不敢置信,怎麼也沒想到他原來—是想要追求我。說出去誰會相信?就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哪。
既然如此,我又是哪根神經搭錯了線,竟然毫無質疑地接受,還乖乖地听由他的安排?莫非我是中了邪、著了魔?
想著想著,我不由得氣餒地嘆了一口氣。難道我也抵抗不了季恩揚的魅力嗎?恐怕事情沒這麼單純。
那天,他抱著我的那一瞬間,我幾乎感覺到他的孤獨、寂寞與脆弱,然後我那該死的同情心就這麼被勾動了,母性的癥頭也跟著發作。因為這樣,所以現在我人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