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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泰迪熊玩偶 第8頁

作者︰白玉虹

在他轉身進屋後,我在他背後做了個鬼臉,小小回敬一下。

嘿,請不要說我幼稚,這是唯一能讓我感覺稍稍平衡的排解方法;不這麼做,我怕自己會提早罷工。

走進屋里,我听到何慕懷說︰「看你的樣子,失眠的情況好像沒什麼改善。」

季恩揚默不作聲,只是疲憊地輕捏著眉心。

「遺失的東西找到了嗎?」何慕懷接著又問。

季恩揚的臉色整個沉下,不悅地抿著唇道︰「她說她忘了把東西送給誰了,只听說那人又轉手送給了別人,然後別人好像又把東西放到網路上拍賣掉了。」

「啊?這可不妙!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已經登報征尋了,也許這幾天——」說著,他突然停頓下來,而後轉眼瞪著我瞧,兩道濃眉緊揪著,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呃……」我立即明白他的意思。「季先生,我進去整理琴房。」話畢,趕緊離開。

「放心吧,芳樂不是一個愛嚼舌根的女孩。」走沒幾步,我听到何慕懷這麼說,那聲音里還帶著幾分笑意。

是啊,我才懶得嚼他的舌根呢!只不過,人多少都是有些好奇心的,我承認我體內多多少少也有那麼一點八卦因子。

走進琴房,發現又是滿地紙團時,我的眉毛扭曲了下,隨後認命地抓起垃圾桶開始撿拾。

撿著撿著,我不禁感到好奇。瞄了一眼外頭,我悄悄將紙團攤展開來,迅速瀏覽了一下後,倏地瞠大眼瞳。

這一球球紙團原來是一張張的琴譜,連續看下來,像是一首未完成的曲子。

我知道季恩揚近年來也自己寫曲,不過,尚未听他公開發表過。我忍不住依著曲譜哼唱了起來;哼著哼著,我的手癢了起來,很想彈它一彈。

目光不自覺渴望地移向那架亮黝黝的平台式鋼琴,明知不可近玩焉,可我實在心癢難耐。

然後,不知打哪生出的膽子,我像作賊般偷瞧了一眼外頭,心想,季恩揚與何慕懷的談話大概不會這麼快就結束;而且琴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在客廳里應該听不到什麼聲音……等我回神過來時,我人已經坐在鋼琴前了。

深吸了一口氣,我心跳怦怦地,輕輕地打開琴蓋,將攤開來的紙團一張張按照順序排列好,然後開始彈奏起來。

依著季恩揚寫的曲譜,一個個美妙動人的音符自我指尖流瀉而出。一開始,旋律是歡快靈巧的,似清泉穿石而出,清澈透明,潺潺流動;可隨之主題轉為柔板,漸漸浮現出一股哀傷的情調,在伴奏的襯托下,不安與憂郁的情感越發綿密而強烈,讓人一顆心不由得跟著顫動、起伏。然而,就在一陣激烈的高潮後,曲子卻嘎然而止,沒有了下文。

我怔怔地望著中斷的曲譜發呆,感覺有些失落,怎麼這樣就沒了呢!

雖然我尚無法精準地抓出這首曲子的感覺,彈奏上也未能完全得心應手,但基本的監賞力仍是有的。我不明白,為什麼季恩揚要把自己辛苦寫出來的曲子就這樣輕易地丟棄掉。

怔恍了片刻,我深感惋惜地嘆了一口氣,而後有些快然地合上琴蓋。

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繼續方才打掃琴房的工作。

不料,當我轉過身,竟瞧見季恩揚倚在玻璃門邊狠瞪著我。

他、他、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為什麼我一點都沒察覺到?何慕懷怎麼這麼快就走了?

無須照鏡子,我也知道此時我的臉色一定白得像張紙。他雖然沒有明白警告過我不許踫他的琴,但依他的脾性,我心里很清楚他絕不喜歡看到有人去踫他的琴。

「季、季先生……」我一時慌了手腳,結結巴巴地啟口,「我、我只是……呃,我……」吞吐了老半天,卻怎麼也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來。

平常我雖稱不上能言善道的,卻也不曾這麼拙于言詞。唉!只能怪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還被人當場抓包。

「誰允許你彈我的琴?」用嚇人的眼光瞪了我好半晌後,他終于開口說話了。

「我……」我還能說什麼,這件事是我不對。「對不起……」

原以為他會借題發揮,給我一頓好罵,可接下來卻是一陣冗長的沉寂。

我心里忐忑不已,忍不住抬眼偷覷他,又正好迎上他冷凝的眸光。

慌忙垂下眼,卻听到他說︰「你空堂的時間都在我這兒做事,晚上又兼別的工作,還有時間練琴嗎?」

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好心問起這個,我愕愣地抬起頭看著他,半晌,才回答︰「呃,我都利用晚上的時間,雖然有點趕,不過也還好。」

他沒說什麼,雙手環胸,仍是用那雙冷淡的眼盯著我瞧,只是神情看起來有些莫測高深,像是在盤算著什麼事情似。

我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別誤會,我可不是心里有一頭小鹿在亂撞什麼的,只是純粹感覺一種莫名的緊張。

我是一個理智又不怎麼浪漫的人,對自己的長相也很有自知之明,何況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就算他定定地瞧了我半天,我也很難生出什麼陶醉、幻想的,會有這樣的感覺,主要是因為他的神情真的很怪異,那帶著點算計的意味讓我有些頭皮發麻。

「呃,季先生……」我囁嚅了下,試著開口說些什麼,好沖淡這份讓人有些無措的緊張感;可突然響起的門鈴聲,打斷了我的話。

我震了一下,看著他眉頭微微一皺,而後轉身走出琴房去應門。

季恩揚一離開,我憋著的一口氣這才舒展開來。唉!說他陰陽怪氣真是一點也沒冤枉他,他剛才一連串的行為反應實在讓我模不著半點頭緒。

「哇!我的季大少爺,你這張臉是怎麼了?」

將地板上的紙團撿拾完畢,我正想走出去拿吸塵拖把拖地板時,一道飽滿有力的響亮男子嗓音從客廳傳來。

那熟悉的大嗓門我在電話中听過一次,很讓人印象深刻,聲音的主人正是季恩揚的經紀人MARK。

只頓了下,我拉開玻璃門跨了出去,正要朝後面放清掃工具的儲藏室走去時,季恩揚突然走進來叫住我。

「杜芳樂,打掃琴房的工作等一會再做,先幫我煮一壺咖啡。」

廚房就在客廳的旁邊,我只好轉身跟著他走向客廳。

「咦!這位是?」坐在客廳里的男人好奇地瞧著我。

我想,他應該就是MARK。他的身材果真如我想像般渾圓厚實,配上他的嗓門,感覺像是學聲樂的人,就像帕華洛帝那樣,只是他看起來年輕多了。

「她是我最近請來幫忙的助理,還是個音樂系的學生。」季恩揚替他介紹道。

我朝MARK輕點了下頭,算是打了招呼,隨後走進廚房煮咖啡去。

一邊煮著咖啡,我一邊听著客廳里的談話。並非我存心偷听,只是廚房與客廳的隔間是采開放式的,想不听到他們的談話很難。總不能要我搗著耳朵吧。

「你請了助理?」MARK的語氣听來很訝異。「這倒稀奇了,怎麼突然想找助理?你不是不喜歡長時間與陌生人共處嗎?」

炳,看來這位MARK先生也挺了解季恩揚的,彼此應該很熟吧?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听到季恩揚這麼回答。「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清楚。我回台灣不過才五個多月,一堆曲譜尚未整理完畢,你幫我跟唱片公司簽訂的演奏專輯也即將開錄,很多繁瑣的事我一個人根本處理不過來,加上固定來幫我打掃整理房子的黃太太臨時請辭,所以我不得不采納朋友的建議,為自己找個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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