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相信你呀。」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她仍是毫不猶豫地點頭,
「那就照我的話做,好嗎?」
「可是……教養院那邊……」
「這樣好了,我請筱萱跑一趟,妳就別再擔心了。」說完,立即打電話請自己的女朋友充當一次救火隊。
沈靜桐只有在一旁瞪眼的份,一邊忍不住好奇地想︰到底小皓要帶她去見的人是誰?他說,是一個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人……會是誰呢?
在貓空的一家茶館里等了近一個小時仍不見耿牧雲的身影,沈皓的臉色不覺微微沉了下來。
沈靜桐偷覷了他一眼,無法不去猜想,他們是不是被人放鴿子了?
中飯已經吃了,茶也涼了,卻遲遲不見對方出現,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終于,她忍不住開口問︰「小皓,你到底約了什麼人見面?我認識嗎?」
沈皓轉過臉,換上溫煦的笑。「別急,等會兒妳就知道了。」
「可是,我們都等了這麼久了……」
話才說到一半,沈皓突然抬頭看著她的身後說︰「你終于來了。」
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隨之揚起︰「我來遲了嗎?」有些明知故問的意味。說話間,人已走到桌旁。
「你可真大牌,讓我們等了這麼久。」沈皓微瞇著眼看他。不知怎地,他總覺得他是存心的。
雹牧雲淡笑不語。他是故意遲到沒錯,算是回敬沈太子殿下,給自己小小出一口氣。這幾天,他腦子里沒有一刻下去猜想對方留下的謎題,他從來不曾嘗過這種一顆心懸在半空中的感覺。
「坐吧。」沈皓也不再計較,臉上又恢復平時溫和的笑。「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我姊姊,沈靜桐。」
雹牧雲很自然地將視線轉向另一旁,在看清那張小臉時,心里不禁微微一訝!這個世界還真是小啊,她不就是那日在書店里喚住他的女子嗎?瞬間,當日她那依戀不舍的眸光清晰地浮現腦海。
而身為主角的沈靜桐早已傻了眼,像石離像般愣愣地發苦呆。她怎麼也沒想到小皓要她見的人竟是……耿牧雲!
「沈小姐,妳好。」耿牧雲率先回神過來,朝她微笑地點頭。
沈靜桐愣了一下,而後眨了眨眼,望著那濃眉深目的臉龐,剛毅的唇浮著淺笑,她不禁又是一呆。在他深潭似的眼眸注視下,心里的悸動似漣漪般震蕩不休,一如當年……
「小桐,這位是我們公司的業務部副理,耿牧雲耿先生。」沈皓為她介紹道,不忘刻意加上一句︰「不過,我想妳應該早就認識他了。」
他的聲音及時喚醒了沈靜桐,她這才驚覺自己的呆樣,趕忙扯出一抹笑,有些慌亂地向耿牧雲點頭致意。
「耿、耿先生你好。」說完,隨即垂下眼,一張小臉不自覺的微微紅了。
她是認得他沒錯,只不過,人家已經把她忘得一乾二淨了,真不明白小皓為什麼要安排他們見面。雖然她很高興能再見到他,可又覺得有些尷尬。
看出她的慌張,耿牧雲的眼神不自覺變得溫和。他可以了解她的心情,他的驚訝並不亞于她。
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她臉上。那一天他無暇多加留意。現在仔細一看,她的臉蛋清雅秀致,富有層次的秀發微卷地垂覆頸間,鵝蛋臉配上優雅的顴骨,細女敕的肌膚在陽光底下映出女乃白色的濃稠,長睫輕垂似羽翼……
明知道自己不該直盯著她瞧,可他的視線仍是不自禁地輾轉徘徊。她並非一眼即令人驚艷的美女,但周身散發出一股嫻靜安詳的氣質,淡柔地淺漾著似真似幻的氣息。
視線滑至她優雅頸背連成的美麗弧線,他突地微蹙起眉,記憶中彷佛依稀見過這樣的線條……
「耿副理,你瞧了老半天,還是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我姊姊嗎?」
沈皓溫和的嗓音徐徐揚起,轉移了他的視線。那張斯文的臉龐依舊帶著微笑,只是鏡片後的眼眸卻無一絲笑意。
「前些日子,我曾和令姊在書店踫過一次面。」這是他僅有的印象,但他並不以為這就是謎底。根據沈皓的說法,他和沈靜桐應該是更久以前就見過面了。雖然她確實令他感覺有些熟悉,但他還是想不起來他們曾有過的交集。
沈皓斂下笑容,若有所思地看著耿牧雲。他早料到他是記不得姊姊了。
眼前這個男人給他的感覺一如多年前,眼里只存在著自己的理想與目標,根本容納不下其它與己無關的人事物。自信、果決、冷淡,對事業充滿野心,這樣的他適合小桐嗎?能帶給她幸福嗎?
沈皓不禁懷疑,自己該冒這個險嗎?
見沈皓似無意為自己揭開謎底,耿牧雲重又將目光轉向沈靜桐,微笑地問︰「沈小姐,除了書店那一回,我們還曾在哪里見過面嗎?」
「呃……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垂著眼小聲地說,神情顯得有些猶豫。要她提起當年的事情,實在好難啟齒啊!因為……她怕她說了,他仍是一點印象也沒有,那不是……很糗嗎?
「是啊,是很久了。」沒想到沈皓竟開口接了下去。「小桐,妳很驚訝吧?念念不忘的高中學長竟然就在咱們公司里,妳說巧不巧?」
被他這麼一說,沈靜桐白皙的臉蛋旋即又抹上一層淡紅,她慌張地抬起頭,朝沈皓輕輕地搖了搖頭,就怕他把所有事情全說了出來。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沈皓的話,已經引起耿牧雲的注意。
「高中學長?」他疑惑地看向沈靜桐,原來她曾經和他就讀同一所高中,他不由得開始搜索記憶……那時候的他,心思全放在功課上,鮮少與人交往,更何況是女孩子……
「是啊,你想起來了嗎?」沈皓像是沒看到沈靜桐的暗示,徑自接口道︰「小桐的右腿行動不便,多虧你幾次幫她,你的善行至今仍令她念念不忘呢!當時她為了答謝你,還親手織了一條圍巾和手套送給你。你還記得嗎?就在你畢業典禮那一天。」
听他嘩啦一串把所有事情都說了,沈靜桐但覺整張臉滾滾燒燙起來,無需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臉一定紅得不象話,趕緊低下頭,看也不敢看耿牧雲一眼。
圍巾、手套……
經沈皓這一提,耿牧雲的腦海里陡然浮現一幅畫面--蟬聲唧唧里,校園一角的白楊木底下,縴細單薄的女孩始終低垂著頭,將一盒包裝精致的禮物遞給始終淡著一張臉的高個子男孩。男孩認得那女孩,他曾幫了她幾次,並非刻意,只是看著她同母親一樣不方便的腿,他便幫了。
記憶中,女孩低低說了幾句感謝的話,依稀還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在最後一刻,她像是鼓足了勇氣般抬起頭來,定定地瞅了他一會,眼底明顯流露著依戀不舍,然後,彷佛怕他拒絕似地,隨即轉身匆忙離開。
他清楚記得那一拐一拐的背影,當下打消把禮物還給女孩的念頭。他不習慣收人家的禮物,所有女生送的東西他全留在學校沒帶走,唯獨留下這一份。
打開後,他很驚訝地看著盒子里裝的物品--一條圍巾和一雙手套,織功綿密而細致,觸手柔軟溫暖。那一刻,他笑了。在這炎炎夏日里,女孩竟送給他御寒的圍巾和手套;然而︰心底卻無法抑止地涌上一股暖意……
之所以會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那條圍巾和手套伴隨他度過好幾個寒冬。而今,圍巾已磨損月兌線、褪了色,手套也已穿破了幾個洞,但他仍將之保存沒有丟棄。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舉動,也許是出自于一種懷念吧,又或者是因為那臨去的依戀眼神和局促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