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他對我……沒有同樣的感覺呢?」她害怕地問。
「那妳正好可以徹底死心,另尋春天。」姚麗暖毫不遲疑地接口。
「……」白意美無語,明知這是最壞的打算,卻還是害怕面對。
;忌美,做人別太死心場地,根本是和自己過不去嘛,妳何必這樣自我虐待?」終于忍不住說她幾句。「你們A型的人就是這樣,感情放在心底悶聲不吭,然後才在那邊自己痛苦折磨得要死!」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她抱著一絲希望問。
「沒有!」斬釘截鐵的回答。「拜托妳好不好!妳喜歡他那麼多年也該夠了,這段感情總得有個明確的結局,妳以為妳還能繼續這樣暗戀他多久?」
沉默了許久,她才回答︰「我……我怕……」
「怕什麼?」姚麗暖沒讓她把話說完。「說了,還有一半的機會;不說,就什麼機會也沒有!」
「我明白……」她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害怕失去。
像是能透視她內心的想法,姚麗暖狠心地戳她一刀--
「不曾擁有,何來失去?況且,愛情本來就是這樣,不是得到,就是失去。妳唯一能做的,就是勇敢面對。」
回應她的,是長長的沉默。
「我說過,機會一半一半,對自己有信心一點,起碼也對自己這麼多年來的暗戀做個交代。」也不忘鼓勵她、為她加油打氣。
「我……我知道了。」最後,終于有了響應。
「知道就好。說了,起碼不會有遺憾;不說,將來肯定會後悔!妳好好想一想。」姚麗暖語重心長地又加了句。
幣斷電話後,白意美像毛線球一樣理不出頭緒的心,終于緩緩沉澱、清晰了起來。姚麗暖說得對,說了,起碼不會有遺憾,她也不想自己將來後悔。
她慢慢地走回床邊坐下,再一次啟動音響,按下重復播放鍵,讓纏綿的旋律將自己重重圍繞。
然後,在熟悉的音樂中等候柯柏勛回來,等著他……將她這麼多年來的愛戀向他傾訴。是告別過去,也是迎向未來……
好像有什麼聲音不斷在她耳邊響著,執意要擾醒她。
在混亂的夢境中掙扎片刻,白意美全身是汗地驚醒過來。
房間里一片漆黑,她的神智還有些渾噩,雙眼在黑暗中連眨了數回,才漸漸找回清晰的意識,尤雅的歌聲仍在房內回蕩,讓她想起她要做的事……
現在是幾點了?
她匆忙地起身開燈,時針指著八,她心里駭了一跳,沒想到自己等著等著,竟然就睡著了。那……柯柏勛回來了嗎?
正想走出房間看看,忽然听見曾在睡夢中吵擾她的叩叩聲響,仔細一听,是敲門的聲音。
她趕緊關掉音響,走上前去開門。
門外,是柯柏勛微笑的臉龐,他手里提著一包東西,由香噴噴的味道聞來,該是食物。
「謝謝妳中午的便當。我想,妳還沒吃晚餐吧?」他將手里的東西提高了些,有些神秘地對她笑著。「妳猜,我買了什麼?」
白意美只是楞楞地看著他,無法動彈也無法開口說話。
「妳怎麼了?人不舒服嗎?」感覺出她的不對勁,他的笑容逸去,眉心微微蹙攏。
終于,她緩緩地搖了搖頭,努力地從喉嚨里擠出話來︰
「我……我只是不小心睡著……作了個惡夢。」
他的視線隨著她的話移至她明顯汗濕的鬢邊和額際,眉問的蹙痕又加深了些。沒說什麼地,他伸手輕握住她的手臂走進她房里。
將買來的食物放在桌上後,他拉著她在床沿坐下,然後抽出面紙替她擦汗。
「可以告訴我,妳作了什麼惡夢嗎?」低柔的嗓音極具安撫人的力量。
白意美沒有回答,一雙眼仍緊緊地瞅著他。她夢見他遠遠跑在她前面,無論她怎麼追也追不上,只能張著焦急如焚的眼,看著他的身影自她眼前漸漸地縮小,而後消失不見。
她已經很久不曾作這樣的夢了,這會是一種征兆或預示嗎?
見她只是盯著他發呆,他微微一笑,說︰
「我七點多回來時,听到妳房里的音樂聲,便想找妳一起出去吃飯,但是敲了好一會兒的門都沒有響應,我想妳應該是睡著了,所以就先出門買晚餐,如果知道妳正作著惡夢,我一定會想盡辦法把妳吵醒。」
他刻意跟她拉拉雜雜聊著,也聊論文的進度,想讓她放松緊繃的心情。
當他的視線不經意瞥及床頭那片老歌CD外殼時,他好奇地拿起來觀看,然後微笑地說︰「我不知道妳愛听老歌,這里面妳最喜歡哪一首?」
白意美默然不語,那是她的秘密。
「改天也借我听听好嗎?我很喜歡一首『往事只能回味』,這里面剛好有這首歌。」他神情溫柔地看著她,等著她的答復。
她先是震驚地盯著他直瞧,然後緩緩地點頭。
「要不要吃晚餐了?我買了我們家鄉的特產肉圓,听說這一家的口味很道地。」
說著,他起身為兩人端來晚餐,冷不防一份折迭整齊的文件自他上衣口袋里滑落,白意美下意識地接住,視線一觸及文件的抬頭時,臉色倏然一白。
那是一份申請留學學校的推薦函……他真的決定要出國了?
內心的恐懼逼使她猛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驚人的力道讓他隨即又坐回床畔與她面對面。
「意美,妳怎麼了?」她蒼白的臉色和驚慌的眼神嚇到了他,表情驟轉擔憂。
「我……」她抖著唇開開合合,未語淚先流。
「妳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的眼淚讓他的神情從擔憂轉為驚慌。
她只是搖搖頭,眼淚卻掉得更凶了。
「意美,妳別哭。」下意識地、不經任何思考地,將她微微顫抖的身軀擁進懷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的擁抱溫暖得讓人心碎,同時也牽引出她更多的愁緒和淚水。
頭一次,她放任自己張開雙手緊緊地抱住他,將淚濕的小臉埋在他寬厚的胸膛里尋求慰藉。
「別哭了,好不好?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妳可以跟我說。」她脆弱得像個小孩的模樣,讓他心疼,大掌不斷輕拍著她的背。
「我……」開口仍是哽咽,她頻頻吸氣,試著讓自己激動的情緒緩和下來。
「妳慢慢說,別急。」他繼續安撫著她,邊撫模她柔順的直發。
終于,她激動的抽噎平息了些,喑啞的聲音自他胸前斷斷續續地傳來︰
「我……我剛剛作了一個很久不曾作過的惡夢……夢見你在我前面跑著,離我愈來愈遠……無論我怎麼追都追不上,然後……我看著你的背影愈變愈小,最後終于消失不見……」
她的夢讓他莞爾,也讓他心疼。「傻瓜,妳根本不必追著我跑,從小到大,我哪一次沒有等妳?」她呀,總是比柏娟更愛黏著他;而他,掛念她、疼寵她的心也在不知不覺中一日日地加深。
「這一次,你不會等我了。」埋在他胸前的頭顱搖了搖。「李愷庭說……你要出國去念書,什麼事情都安排好了。」
他先是靜默不語,而後輕嘆了聲。「如果我說,我真的不打算出國念書,妳相信嗎?」
她驀地從他懷里拾起頭來,用被淚水洗得晶亮的眼牢牢地盯住他。
「真的嗎?可是李愷庭她說……你的指導教授他……」
「我已經拒絕了。」他溫柔地截斷她的話。「我沒想過要改變主意,就算要繼續念博士學位,我也會選擇在國內完成,妳知道為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