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善福輕揚笑弧,回道︰「二哥,你放心,我會小心應敵……」眼尾余光瞥見一抹白色衣影,她不自覺月兌口喊道︰「無極師父!」
荊無極徐徐轉身,俊顏抹笑,眼里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欣喜,溫聲道︰「有事嗎?」
他溫柔的笑顏讓她怔了一瞬;仿佛他們之間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我……我……」她試著開口說話,說她不再怪他怨他,話語卻硬生生哽在喉際,不知該從何說起。
「冰月公主,請上競技台!」侍衛上前拱禮道,喚醒心緒怔忡的她。
匆忙地點了個頭,心里卻好生懊悔自己的遲疑,轉身欲離去,小手卻突地被人握住……回頭一望,竟是——荊無極的手。
笑意已不復見,荊無極走近她,劍眉凝鎖,在她耳旁低聲道︰「輸贏無所謂,好好保護自己,我不想你有一絲損傷!」
望著他關切的臉龐,手里傳來他掌心的熱度,梁善福只覺眼眶忽地涌上一股熱意,她趕緊垂下眼,又是匆匆地一點頭,小手自他掌心抽出,隨後跟著侍衛走上高台。
荊無極的視線緊緊跟隨著她,直至一道颯爽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別瞧了,待會兒你在台上不就瞧得一清二楚了!」梁悟峰難得好心地提醒他,心里頭可老大不痛快地嘀咕著,真看不慣這家伙迂迂回回的做事方法。
荊無極收回目光,注視著自己空蕩蕩的掌心。須臾,抬起眼,又回復一貫的溫雅淡然。
朝梁悟峰輕點頭以示回禮,隨後舉步走向高台。
「慢著!」梁悟峰在後頭喚住他,雙手抱胸︰「喂,你和福妹從前的事我管不著,也不想知道你現下心里打什麼主意,我只要你記住一點,這一次,福妹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否則……」可別怪他硬生生拆散一對有情人。
荊無極微偏過頭,朝他彎唇一笑,一點也不介意他言語中的威脅之意,輕聲道︰「汝之願,亦為我所願!」
話畢,優雅的身影繼續往前走去。身後,梁悟峰眉峰打結地咕噥著︰「什麼跟什麼啊?听不懂!沒事拽什麼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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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台上,一白一黃,兩道縴細的身影手持彎刀靜立對峙。
主持競賽之長老依例將規則說了一遍,隨,即退到一旁,讓出場子。
台上氣氛緊張,台下圍觀的群眾也彌漫著一股躁動不安,眾目睽睽地注視著這一場競賽。
梁善福的視線掠過眾人,停駐在一道白色身影上。
「哼,盡避瞧吧!過了今天,只怕你以後再也沒機會看見了!」銀霜目露凶光,神情狠戾地道。
梁善福收回視線,專注心神,嚴陣以待。
兩人目光交集的一霎那,身影飛縱而出,轉瞬間,已在空中過了數招。
銀霜天生力大,彎刀在手,狠勁劈砍,刀刀有如千鈞壓頂;反觀梁善福,卻是輕巧靈敏,刀若飛緞,揮灑自如,以巧勁轉移敵手之力,身形輕盈似燕,絲毫不見支絀。
交手數十招,雙方仍是勢均力敵,銀霜使的察蘭刀法走剛硬路子,配合她的力大本有加分之效,但踫上梁善福柔中帶韌的刀法,卻佔不了上風,久戰多時,不覺微露力頹之態。
見久取不下,銀霜眸底凶光愈熾,恨恨道︰「今天就算贏不了你!我也絕不放過你,你休想得到無極師父!」
說罷,再度揚起彎刀,飛縱向前,朝梁善福劈砍而去,招招狠戾狂囂,恨不得置她于死地。
梁善福凝神冷靜以對,避開她凶猛的攻擊之余,雙眸仔細觀察她的刀法,一覷及漏洞,迅速轉守為攻,彎刀輕巧旋轉,直取左肩——
「啊……」一聲痛喊,閃避不及的銀霜,讓刀鋒劃過左肩,飛濺出血滴,身子隨即軟倒于地。
台上的慶妃神情倏然一緊,全場靜默無聲,眾人皆瞠大眼呆愣地瞧著這一幕。
梁善福收起彎刀,垂眼望向銀霜,但見她臉色蒼白、眼底浮著淚光,任由左肩傷口汩汩淌著血,染紅她一身黃衣……
心里突生不忍,她倆畢竟是姐妹,況且銀霜恨她也是因為情之一字所致……思及此,她緩緩走近她,伸出手欲扶起她,就在這一刻,銀霜忽地抬眼望她,眼里閃爍著深沉的恨意,唇邊卻泛起一絲詭譎的笑!心神驀然一凜,即見她張口一吐,一根銀針朝她飛射而來……
這一切只不過是剎那間發生的事,梁善福發覺有異時,已經來不及了,她靠她太近,根本避無可避,瞬間,便覺頸側傳來一絲刺痛!往後退了數步,一股駭人的灼熱感迅即竄過全身……
下一刻,形勢驟變,梁善福忽地跪倒于地,勉強支撐住自己,而銀霜卻乘機站起身,右手拾起彎刀,朝梁善福揮砍過去,欲趁勢擊垮她——
眾人屏息地看著這一幕,完全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情勢突然一下子變了?就在刀鋒即將劃上梁善福背脊時,一道白色身影飛縱而出,及時撥開致命的一刀,而後回身一掌,將銀霜震退數步之遠。
斑台下響起一陣驚呼,荊無極仿若無覺,匆忙抱起梁善福,見她面色青白,口吐黑血-顯然身中劇毒,他眼色驀然一黯,隨即點住她周身大穴,接著伸手貼住她胸前,以掌心護住她的心脈,灌人源源不絕的真氣。
「福妹……」台下的梁悟峰見狀,急忙飛身躍上高台,蹲在兩人身旁。「怎麼會這樣?」一瞧見梁善福泛黑的唇色,忍不住焦急萬狀地開口大罵︰「不要臉的臭女人,竟然暗中使毒!」
「哈哈哈……」銀霜忽地放聲狂笑,完全失了理智︰「沒有用的……無極師父,沒有了解藥,她必死無疑!我得不到的,她也別想得到!」
眼見台下群眾的鼓噪聲因此而更加嘈雜、混亂,始終冷眼旁觀的穹蒼王終于有了動靜︰
「來人啊,將銀霜公主帶回王宮,听候處置!」冷冷地下達命令後,轉而望向慶妃,冷淡有禮地道︰「太後,請你一同移駕。」
慶妃微眯起眼恨恨地注視著他,而後冷然起身離開。
無視身旁的混亂與動靜,荊無極仍是一手抱著梁善福,為她輸入真氣保住命脈。
「無極師父……」梁善福虛弱地靠在他懷里喘氣,渾身的的痛感威脅著要燒融她,將她拉人黑暗的深淵,她奮力地撐著眼,不願閉上,視線牢牢地定在荊無極臉上。
「我在這兒……」他的聲音低啞,語調不穩,卻強逼自己力持鎮定。
「你……」他的臉色看起來好蒼白,好……驚慌?她沒看錯吧……那樣的表情她不曾在他臉上見過,是因為她嗎?因為她快要死了嗎?
她會死嗎?不,她不能死!她有好多話還來不及說……她要告訴他,她已經不怪他不怨他……還要告訴他……她的心意始終不變,他到哪,她便跟到哪!她喜歡他……好喜歡……想永遠跟他在一起,她的心意還來不及表白啊……怎能就這樣閉上眼……
「無極師父……我……」意識漸感模糊之際,她焦急地抓住他的衣袖,努力地擠出話來,卻猛地又咳出一口黑血。
「噓……別說話,留住一口氣……」他柔聲安撫她,向來溫雅閑適的俊顏,此刻卻繃緊且沉郁,按住她胸口的手,不覺微微顫抖著。
再不說她怕來不及了呀!
梁善福眨了眨愈來愈昏暗模糊的視線,想看清他的臉,眼皮卻越發沉重。
好不甘願哪……一滴眼淚自她緩緩合上的眼角流出,緊抓住他衣袖的小手不得不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