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陪公主一同前往。」寒江不放心道。
「啟稟寒護衛,皇太後指明要與冰月公主單獨一見。」侍衛趕緊稟明。
「寒大哥,你別擔心,不會有事的。」她朝他綻出一抹微笑。「倒是要勞煩寒大哥幫我留意悟峰哥,他嫌悶,四處走走,現下不知逛到哪兒去了。」
寒江微微皺眉,但仍是點頭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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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妃擺駕綠洲園,園外留著幾名侍女把守,一踏進園里,梁善福立即感受到兩道陰沉的視線朝她直射而來。
走近石桌,恭敬地福禮後,她在另一旁坐下。「太後執意見冰月,不知所為何事?」
慶妃倒也不浪費時間,開門見山道︰「我來,是為了告訴你一個秘密,這個秘密與你密切相關。」
秘密?一個與她相關的秘密?梁善福半懷疑半提防地望著她。
「哎呀!我忘了這個秘密也與荊國師息息相關呢!」慶妃勾唇笑道,不懷好意的媚眼斜腴著她。
一接觸到她的眸光,梁善福心頭陡地掠過一股不好的預感,下意識地排斥道︰「太後,月兒對于秘密一向不熱中,也沒興趣知道。」
「哦?你真的一點也不想知道從前的事?」慶妃挑眉道。「失去過往的記憶並不好受吧?你會忘記是因為當時發生的事給予你的沖擊過大吧,照理說,那時你已年滿十歲,該是有記憶的年紀了,不可能什麼都不記得。」
「太後到底想要說什麼?」放在膝上的手不覺緊握,一股莫名的焦躁不安攫住了她。
「我要說的是……」柔媚的嗓音刻意停頓了下,而後緩緩道︰「無知只會讓你自己再度被人利用,再一次承受被人背叛的痛苦!」」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故意裝傻,討厭她話里的暗示,更討厭這些話帶給她的影響。
「何必自欺欺人!」慶妃冷笑了聲。「你難道不想知道是誰在你心口上捅了一刀?那致命的一刀至今疤痕猶在吧?」
聞言,梁善福臉色微微一白︰「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這事她只跟王兄提起過,她不以為王兄會將此事告知他人。
「因為當時我就在場!」
令人震愕的答案,但仔細想想,也沒什麼好驚奇,她一直是她的眼中釘。
「太後的意思是……您便是下手之人嗎?」
慶妃掩唇輕笑︰「當時我是很想那麼做,不過……有人執意親手執行,那人下手又狠又快又絕,哪里有我動手的余地!」
心口沒來由地緊縮,她不想回應她的話,更沒有興趣知道那人是誰。
「那個人可是你最最信任、崇拜的人……」很顯然地,慶妃並不打算讓她如願。「你應該知道我所說的是誰了吧?」
梁善福的臉色更加蒼白了些,她緊咬住唇,有一股伸手掩耳的沖動!她不要听也不想听,但她卻僵硬得動彈不得…
「裝聾作啞也不能逃避現實呀!」慶妃落阱下石道︰「我就直接跟你說了吧,那一刀是荊無極下的手!」
胸口倏然一窒,舊時的傷疤在瞬間劇烈的痛起來,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不相信你的話……」她像只受傷的白兔,努力做垂死前的掙扎,聲音卻暗啞不已。
「那把刀你應該看過吧?那是荊無極的隨身匕首,相信在他房里應該找得到。」
「他沒理由那麼做……」近乎是喃喃自語,像是要說服自己似的。
慶妃嗤笑了聲︰「理由?哼,誰擋住他的路,誰就得死,這就是理由!他只選擇對他有利的合作伙伴,沒有利用價值的便踢到一邊去,從前是這樣,現在依然如此!別以為他現在幫著你就能代表什麼,你仍只是他的一只棋子罷了!」
「那麼太後您呢?您特意前來告訴我這件事,又是為了什麼?」梁善福神情忽轉,冷靜地道。「您不會是為月兒抱不平吧?若我猜得沒錯,您是想讓我和荊國師兩人反目成仇,好增加您的勝算。」
慶妃微微眯起眼,冷冷地道︰「你要這麼認為也無妨,但事實畢竟是事實,只要找出那把刀,你便會明白我所說的是真是假。」
梁善福笑了,笑得仿佛一點也不在意,
「就算是真的又如何?我畢竟沒死,仍然活得好好的;而無極師父他現在選擇站在我這邊幫我,這就夠了,我何必自尋煩惱?」
「你難道不怕他再捅你一刀?」她不相信她真得毫不在意。
「太後是在為我擔憂嗎?」仍是清淡無謂的音調。「我以為太後現在該擔憂的是十日後的武藝競賽,畢竟我的勝算大得多了!」
聞言,慶妃雙眼緊眯,神情怒惱,恨恨咬牙道︰「你好大的口氣!哼,鹿死誰手,尚且不知!」
說罷,忿忿起身,拂袖而去。
慶妃走後,梁善福勉強撐起的冷靜面具嘩然粉碎。
她害怕的事情終于成真!
腦里閃過他擅闖皇宮那一夜怪異的舉止與言語,早已透露了事實的真相,只是她……選擇忽視……
然而,到現在,她仍是不願意相信呀!
心好痛好痛,她覺得自己必須做些什麼……那把刀……
蒼白著一張臉,她踉蹌起身,朝荊無極房里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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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熟悉的房間,她的心有如鉛塊般沉重。
梁善福來到床榻旁緩緩坐下,伸手輕撫床上鋪著的氈毯。她曾經在這里睡過……好久好久以前……
小師父,月兒不要自己一個人睡,我夢到一只好大的鬼呀,好可怕啊……
傻瓜,那只是夢罷了!只許一次,下不為例,快睡吧……
然而,總是一次又一次,並不是她又做了什麼惡夢,只是貪戀他的懷抱和溫暖……
回憶一點一滴地涌現,斷斷續續,並不完整,是什麼啟動了她的記憶之鑰?是慶妃那一席話帶給她的刺激嗎?
腦海里閃過紛亂的景象與話語,她惶惶然起身,想要逃離這里,隨即又想起她必須找出那把刀,她不能再逃避、也逃避不了了呀!
走到櫥櫃前,她一格一格拉開翻找著,里頭皆只是一些尋常物品,拉出最後一格,她的身體倏然僵凝住……
幾件折疊得整整齊齊的孩童衣物,看起來是那麼的熟悉……她心里恍然,這……全是她曾穿過的。
角落里還放置著幾樣童玩,她緩緩取出一只鈴鼓,不敢置信地睜眼望著,這是她小時候最喜愛的玩具呀!為什麼會在他這兒?還有這些衣服……他為什麼要保存它們呢?
這樣做有什麼意義?
他到底是無情,還是多情?
她怔然地跌坐在地,心里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感到既困惑又茫然。
沒有焦點的視線在房里漫游了圈,忽然間,書櫃里的一只木盒吸引住她的目光。她緩緩起身,有些顫抖地走近,望著那只木盒,內心掙扎得好厲害,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住。
轉過身離開這里吧!她在心里告訴自己,就當慶妃沒來過,就當她什麼都不知道,就當那把匕首從來不曾存在過!
然而,雙手像是自有意識般的緩緩伸出,顫抖地取出木盒,深吸了口氣之後,她終于打開它——
一瞬間,她的眼幾乎睜不開采……木盒里如她所料,確實躺著一把匕首,刀柄青碧的光芒輝映著刀刃的銀白閃耀……熟悉的匕首,卻剜痛了她的心!
心神一震,木盒自她手中滑落,縴細的身子猛然往後蹌跌數步,她圓睜著眼,直愣愣地盯住地毯上的匕首,腦際驀地閃過一個畫面——
傻娃兒,你知道「夫婿」兩字代表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