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明白!」
「等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之後,想辦法將她迎回王宮;記住,不許讓聖月宮的人捷足先登!」
「屬下遵命!」
接獲指示,來人叩首之後,一步步轉身退離。
「慢著!」
前進的腳步倏止,復又恭謹地回身屈膝︰「王上還有其它吩咐嗎?」
「將這個木盒送至聖月宮。」紗簾後遞出一只黑檀木盒。
「這是……」
低沉的笑聲徐徐傳出︰「這是本主送給荊國師的禮物,里頭藏著一個大驚喜呢!」
來人接過木盒,餃命而去。
半晌,蕩漾著絲絲沉冷笑意的低柔嗓音徐徐輕吐︰
「荊無極呀荊無極!本王倒要看看這次你如何接招!」
※※※※※※※※※
又來了!
走在街上的梁善福微頓住身子,蛾眉微蹙地環視周遭一眼。
兩天下來,數不清這是第幾次被人這麼明目張膽地注視,眾人驚異的眼光同昨日客棧里的人一樣,在她與彎刀之間游移。
心里隱約知道是自己身上這把刀的緣故,但她並不想明白、也不想追究這是怎麼回事,一心只想回轉鏢局。
這種逃避的心理對她而言是陌生的,她選擇忽視它。
不想在這里多待一刻的她,腳步又加快了些許,心里盤算著若要出城返回中原必得買馬,眼下立即搜尋市集上販馬之處。
方轉過街角,忽地一群人迎面而來,梁善福尚不及錯身回避,數名察蘭子民已將她團團圍繞,緊接著朝她又是叩首又是跪拜的,教她怔愣錯愕得不知如何是好。
「拜見聖女!願聖女萬福!」
抱敬虔誠地膜拜稱頌引來更多人群的圍觀。
聖女?她什麼時候成了聖女?
怔愕了一瞬,梁善福迅速回神︰「你、你們是不是弄錯了?我不是這里的人,更不是什麼聖女!」
「沒錯沒錯!」人群中一名老者開口道︰「姑娘手上的彎刀是咱們察蘭國聖月教的鎮教寶刀,擁有此刀之女便是察蘭聖女!」
「是呀是呀……」旁人紛紛出聲附和。
見眾人死纏不放,梁善福頭一回慌了手腳,極欲月兌身離開的她,又不忍動手傷及這些察蘭子民,真個是進退兩難!
「簡直胡來!」
一聲粗喝驀然揚起,暫時紓解梁善福的困境。
揪攏的黛眉微松地望向來者……一名身形魁梧、蓄著滿臉落腮胡的中年男子,身著繡著弦月形徽飾的黑色勁裝,神情冷肅地掃視眾人。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糾眾鬧事、危言聳听!聖女人在聖月宮,哪來第二個聖女!」
梁善福聞言不禁松了一口氣,感激地望了中年漢子一眼。
「可、可是大護法……這位姑娘擁有鎮教寶刀……見刀如見聖女,不是嗎?」老者語音微顫地回道。
「具有此事?」虯髯漢子濃眉豎揚,微眯起眼望向梁善福手中之刀……神色突地一變,眼光轉而望向彎刀的主人。
「姑娘,可否借刀一看?」沉吟半晌後,虯髯漢子提出要求。
「沒有必要!」梁善福想也沒想地拒絕。「我不是什麼聖女,這把刀更不是什麼鎮教寶刀,恕不奉陪!」
不想繼續趟渾水,她足下輕點,躍過眾人包圍,徑自離去。
人群後,不遠處,隱身于角落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孔,將這一切盡收跟底,眸中的沉郁復雜襯得那張帶疤的臉更顯晦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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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月初升,聖月宮——座察蘭子民忠心膜拜崇仰的神殿,在濃墨似的夜里兀自閃著冷冷銀輝。
書房內,一雙墨藍眼瞳低斂著,身前桌案上擺著一只已開啟的木盒,修長的指漫不經心地把玩著盒中匕首。
案頭燭光微晃了下,長睫下的眼微揚︰「寒江,是你嗎?進來吧!」
名喚寒江的男子沉默地走至書案前,面無表情的臉在瞥及盒中之物時,難得地在眉間眼底掀起微波。
「是誰送來的?」
「別沉著一張臉,這可是王上送給我的禮物呢!」荊無極唇角淡揚,神情悠哉地道。
「你一點也不驚訝?」他的反應讓他不解。
「寒江,你應該明白天底下沒有永遠的秘密!存在的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俊美如魅的臉龐泛著淡淡笑意,教人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穹蒼這麼做的用意你很清楚,接下來會有更多事情,你有什麼打算?」微微起伏的語調泄露出心中的擔憂。「現任的察蘭王可不是個腦袋簡單、好大喜功的魯男子!」
「是呀!真是令人感到欣慰啊……拔岳竟生得出如此出色的子嗣,察蘭子民有福了。」依舊是事不關己般的涼涼語調。
「你好像一點也不擔心?」寒江眉間的縐褶不自覺地加深;「別忘了你所稱贊的人想摘除的便是你這個眼中釘,他要消滅的不只是你,還有整個聖月教!」
「那又如何?」溫淡的嗓音一派從容。「換成是我,我也會這麼做!一個有作為的君主是不該受制于人,處處讓人掣肘的。」
「你的想法變了。」真是愈听愈令人迷惑不解。「前任察蘭王這麼做時,你的反應和行動並非如此。」
荊無極緩緩抬眸,像是頗傷神地笑望著寒江。「怎麼你跟了我這麼些年,還不明白我嗎中」
這是在控訴他嗎?
寒江挑眉不語。主子的心思幽沉如海,自從多年前那一夜後,他不認為自己會有懂得他的一天。但這並不令他困擾,他的忠心永遠不變!
「你該知道拔岳無法和穹蒼並比。」荊無極繼續說道︰「一者是因為當年時機不對,二者……拔岳是個庸才,目光短淺,貿然自立只會造成察蘭的滅亡……波斯總教可不會錯過如此大好機會。」
「難道你就不怕這次也可能會是相同的結果?」依他了解,波斯掌控察蘭的野心不變,不可能坐視察蘭月兌離聖月教自治。
「不同的人、不同的時間會造成不同的結果。」
荊無極站起身,緩緩踱至窗邊,悠然賞著天邊迢遙的清冷星輝。「穹蒼是個聰明人,沒有把握的事他不會做。他料準了此刻正面臨內訌、國政大亂的波斯,必然再無心力插手察蘭之事,此時不動,更待何時?」
「听你言下之意,是打算坐以待斃?」寒江不以為然地道。就算穹蒼王是個有為的明君,但他不以為他能容得下荊無極,他必定會徹底打垮聖月教的威信與勢力。
「坐以待斃?」荊無極回眸,興味地挑高一眉。「難得遇上這麼好玩的事,不接招豈不可惜了?我總得考驗考驗穹蒼的能耐呀。」
「那麼‘她’呢?你打算如何面對?」這是從他進門到現在,心里最牽掛之事。「這把匕首都到你手上了,你不會以為她人不在察蘭吧?」
頎長的身行微一凝頓,旋即偏首朝他露出一抹頗為煩惱的神色,似笑非笑、似真似假地怨道︰
「真是傷腦筋啊……不是囑咐過你,將她送得愈遠愈好嗎?」
第四章
被了!梁善福覺得自己的忍耐已到達極限!
現在她的處境真可說是寸步難行。她很想趕快離開這里,除去那些教她不知如何應付的察蘭國百姓,更令她困擾的是這幾日來她心中不斷騰升的莫名焦躁與不安!
澳裝出城已不可能,無論她走到哪里都成為眾目焦點,眼前唯一之計便是硬闖出城!事到如今她已無暇顧及其它,想盡快離開這里的念頭強烈到讓她顧不得冷靜、理智。
說做便做!操起彎刀,她霍然打開房門,久候的人們隨即圍上前來——
「讓開!」美目一瞪,威儀立現,民眾帶著敬畏的心情退後數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