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非常不妙。「爸,車、鑰、匙!」
「喝酒不能開車。」「我又沒喝酒!」我說,「你鑰匙不給我,我怎麼回家?」「有人要送你回家。」老爸哂然一笑。
我頸背上的寒毛一根根豎了起來,「誰?」語音不自覺地顫抖。不,千萬不要……
「你同學。」轟隆!晴天霹靂。
「爸!」我無法克制地尖叫。
老爸竭力忍笑。「噓,乖,你已經歇斯底里了喔。」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幾乎要像個小孩子般坐地哭鬧,「我可以自己回家,干嘛要他送?!」
「現在晚上臨檢多,你又沒駕照,我不放心讓你開車。既然人家有誠意,那你就讓他送嘛。」老爸甚至懶得編一個比較有說服力的說詞。警察又不是今晚才冒出來的!以前我晚上開車出門怎麼也沒見老爸阻止過?
「反正我不要他送。」我申明立場。「大貓呢?我找大貓載我回家總可以吧?」
「大貓已經走了。」老爸一副不勝遺憾的樣子。
「那我找石狩敬。」
「不順路。」
我瞪大眼楮。「那石狩真就順路?」
「他是你同學。」老爸說,「同學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去你的!」我無力的說,「爸,他究竟給了你多少錢?」竟然可以讓老爸出賣女兒。
「你自己去問他呀。喏,南瓜馬車來了。」
一輛銀藍跑車在我們面前停下,石狩真悠閑地下了車,繞過車頭,開了另一邊的車門,之後便倚著車門斜睨著我,嘴邊勾著一抹笑,大有挑釁的意味。
我湊在老爸耳邊︰「爸,你考慮清楚喔,現在月黑風高的,你當真要把女兒交到一匹狼手上?」
老爸也低聲︰「不然你自己現在去當面拒絕他。」
明知我不敢,我恨恨的扔下︰「再、見!」
別無他途。我硬著頭皮坐上石狩真的車;石狩真替我關了車門,繞過車頭,用手勢向老爸打了招呼。老爸也用手勢回他一個招呼。當石狩真滑人駕駛座「砰」地關上車門那一刻,我的心似乎也「砰」地被一顆大石壓著,好沉重。想到和石狩真同處在狹小的之間里,壓力真的很大。
我靠著椅背,別過頭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
車子走的路正確,看來我應當不至于在幾天後成為荒郊野外的一具無名女尸。然而,車內太靜了,靜得只剩冷氣聲。我忍不住偷偷回頭看他。感想只有一個︰人要是長得帥,連側面也會好看得不得了。唉,爛結論!我又別過頭去。
這家伙真是個怪胎,脾氣陰晴不定,一開始知道我的身份時,一副不打算與我善罷甘休的模樣;筵席時,他卻又把我當成隱形人,不理不睬;最後莫名其妙去和我爸暗盤交易,要送我回冢。搞什麼!他腦袋里究竟裝些什麼東西?
我心頭忽然響起棋子說的話。一直沒把棋子給我的獨家警訊轉告相關人士,因為我還不知道什麼是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一天拖過一天,都已經過了十多日,啥也沒發生。幸好我沒講,則就要被老爸和大貓一連糗十幾天(「唉呀,你好關心他!」、「你怎麼這麼關心他呢?」……我用腳趾頭想也想得出他們會如何消遣我)。不過我相信棋子不會騙我。石狩真會出事。
我是否該趁今天這個機會直接把警訊傳給石狩真呢?可是換他會想歪吧……唉,我想得頭都痛了。
也許胡思亂想會讓時間過得比較快吧,等車子緩緩停在路邊,我才驚覺已回到黑街外了。我想開門下車,卻無法如願,直覺地回頭看——
石狩真趁勢欺身俯向我,轉眼間,我被困在車門與他之間,手腕也被他的雙手抵在車窗玻璃上無法動彈……
「……你想做什麼?」我無法掩飾自己的驚恐。
石狩真的臉距我的鼻尖不到五公分!
「你猜呢?」
「不要。」我的聲音微弱地近似哀求。石狩真的鼻尖幾乎已抵住我的,他的氣息輕輕呼在我臉上。
石狩真半垂眼簾,「反正你本來就討厭我,那我就讓你討厭到底吧。」
不知為何,他淡淡的語句里卻含著濃濃的自棄與絕望,我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不要。」我還是只能重復這句。痛苦地閉上眼楮,再用力地睜開,一顆斗大的淚珠滾出眼眶……
「這麼厭惡我?」石狩真苦澀地笑著,松開對我的鉗制,挺身坐回駕駛座,按下中控鎖開關,「走吧。」他看著前方的道路,不再看我一眼。
我下了車,站在原地,目送石狩真的紅色車尾燈消失在街道轉角,終于無法自抑地掩面而泣。
我傷害了他。我知道。
第七章
星期一,我過了中午才到校。
無巧不巧,我要把車停到學校附近的立體停車場,正好遇到欲駕車離開的棋子與風輕。我要上課,她們要蹺課。
「這麼巧?你怎麼現在才來?」會車時,駕駛座的風輕暫時停車,趴在窗口看我。
我也按下車窗。「早上去醫院掛號。」說話還帶著鼻音。
星期六晚上回家後就不太舒服,星期天老爸一整天不見人影(不曉得喝酒喝到哪兒去了),我沒人可撒嬌、沒車可代步,也懶得出門買藥,索性在家里睡大覺,企圖以睡魔對抗病魔。今天一早醒來發現;經實驗證明,睡魔是打不過病魔的。昨天還只是咳嗽、流鼻水,今天甚至發起燒來。唯一的好消息是︰雖然老爸依舊杳無蹤影,但車子倒是回來了(奇怪,難道BMW有自動認路跑回家的功能?)。
靶冒病患不適合搭乘大眾運輸工具沿路散播病菌,我很識相地自己乖乖開車去看病。浪費一上午的青春掛號排長隊,下午還非常有良心地回學校。哎,我真是個自立自強又知書達禮的好孩子。
「生病啦?可憐的家伙。」風輕和一旁的棋子互望一眼,再轉頭看我。
也許是我多心,我覺得她們兩個似乎有些事沒告訴我。
「嗯。你們要蹺課啊?」
風輕又回頭看棋子,好像在等棋子下達某個指令。
棋子微徽一笑,「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生病的人最好回家休養。」
丙然有事。棋子輕松的神情語態隱約透著古怪。
「如果生病的人堅持要上學,會怎樣?」
棋子嘆了口氣,搖搖頭,意思仿佛是︰即使華佗再世,遇見我這種病人膏肓又不吃藥的患者,也束手無策呀。
「算了,頭痛藥記得帶著。」棋子忽然進出這麼一句,接著快速念了一長串地址,也沒解釋,就瀟灑地說了聲︰「自己保重。bye!」
然後,我還沒來得及發問,她和風輕就走了,留下我像個傻瓜似的愣在原地。
什麼跟什麼嘛!棋子剛才想表達的究竟是啥?她念的是某種江湖暗語嗎?還是新式腦筋急轉彎考題?
不懂,完全不懂。莫非我沒有意根?
確實不對勁。整個校園彌漫著輕躁浮動的氣氛,我一踏人校門就感應到不尋常。唉,不是好預兆。
我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進教室。下午第一節課已經開始,全班亂成一片,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高談闊論,任課老師坐在教室門口面對走廊,不發一語,明顯是被氣到罷工。
我還沒踏進教室呢,駱青青人已沖到門口,連珠炮似地︰「你怎麼現在才來?」
「我人不舒服,早上去看病。」
「那,你听說了沒?」
「听說什麼?還有,你可不可以讓個路?你擋在這兒,我要怎麼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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