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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你的天使 第5頁

作者︰薄荷煙

老爸跟「慘」一點兒也扯不上關系,逍遙自在得很。

我知道幫內的新生代大都崇拜石康維的狠辣作風,認為老爸和惡狼是「過氣的老家伙」。錯得厲害!我認為老爸和惡狼才是真正的聰明人,尤其是惡狼。當年惡狼根本不是狼狽潛逃,而是將計就計順水推舟,因為惡狼早對黑道生涯萌生倦意,加上繁重的幫務,使他無法多陪伴久病的妻子;惡狼的妻子三番兩次下達最後通牒,然而身為幫內重要支柱的他如何能月兌身?于是明明事先得知石康維要陷害他,他也不先發制人,就乖乖地扮演「被害者」,借力施力,成功地擺月兌幫派包袱,隱居國外陪妻子寧靜安然的養病,再也不必過刀口舌忝血的日子,恬然自得。

笨的是誰?

那些十六、七歲迫不及待混跡黑道、一心想當老大的毛頭小于才是真的笨蛋!

四點放學,搭上一路狂飆的公車(我懷疑公車司機是暴走族出身)呼嘯過大半個市區,奇跡似的在四點十五分抵達我的目的地。平常耗時四十八分鐘的車程濃縮成十五分鐘,我由衷嘆服于駕駛的神乎其技。

跳下公車後,我望著絕塵而去的公車,心里想著︰還是叫老爸幫我買一份意外險比較妥當。

這年頭要把一個小孩拉拔成人可不是簡單任務。出了門,要提防被綁架、被飆車族砍、被公車撞、被砂石車輾、被心理變態潑硫酸…,」進了校園,要擔心暴力勒索、過度體罰、課業壓力……呼!「家長」這個身份真是非常人足以適任。

或許我也該提醒老爸去看管精神科才對。

我邊走邊胡思亂想,來到丁字路口,一拐彎便進了聲名遠播的花柳地——也就是我住了十一年的街區。

黑街只在夜幕低垂時分才會顯現熱鬧風華。晚間七點過後,店家陸續開門營生;半夜三點過後,一個接一個關門收工;太陽露臉之後,黑街才肯打打呵欠合眼就寢。晝伏夜出,日夜顛倒。

由于現在不到五點,夏季又晝長夜短,亮晃晃的街道看不見半只小貓,迥異于市區下班尖峰時段的車水馬龍。

呃……好吧,我更正一下,今天黑街如同往常這個時候一樣人車稀落,也沒半只小貓,但,多了一大群黑烏鴉。

黑街長達三百公尺的街道兩邊分屬義雲幫兩個堂口掌管。左邊歸鏡堂,右邊歸水堂;主事者不同,風格也不同。鏡堂堂主是幫里的中生代,沉穩保守派,旗下的酒店也走傳統經營路線,是那種企業高層應酬聚會偏愛的地方;水堂堂主是幫里的新生代,唷野心,也積極拓展,旗下的酒店公關全是大膽敢玩的辣美眉,花樣特多,沒有尺度,吸引許多求新鮮刺激的尋芳容。

因應黑道年輕化趨勢,近年來水堂也將觸角伸人校園,大幅吸納在學學生。幫眾人數激增,平均年齡卻急遽下降,十七、八歲當上堂口大哥的例子隨處可見。

眼前這數十個黑衣黑褲稚氣未月兌的少年,想必又是水堂的新人。

其中有幾個少年看我走進黑街,向我投來極不友善的眼神,一副我誤闖他們領地的樣子。

哼!有沒有搞錯?我心里想著,論先來後到,你們這些個只會逞勇斗狠的小毛頭才是不折不扣的外來者。

我梭巡少年們的臉,找了半天,總算瞧見一張年齡稍長、較為面熟的臉孔。他應該進水堂有半年了,常在黑街來來去去,可惜我想了半天還是記不起他叫啥名。沒辦法,黑街里穿黑衣黑褲理平頭的男人太多了(看起來也一個樣),我哪有本事記清他們的大名啊?

我朝他走去。

他也發現我要找他,有點驚訝,點點頭,「盈盈小姐。」

只有這條街的人這樣叫我。盈盈,不是我身份證上登記的名字,而是老爸為我取的小名。這個小名背後有一個令人發噱的典故。

「你們家大貓在嗎?」

「打過他手機了嗎?」他反問。

「打了。找不到。」

他皺眉用力想了一下,無奈地對我說︰「那我就不知道了。」

好,很好。為什麼今天我想找的人全都不在他們應該在的位子?

「有要緊事找大貓哥?」

「沒什麼。」我擺擺手,「今晚十一點前看到他的話,告訴他我有事找他。」相準街道左右無車,我一溜煙橫越馬路,跑向對街。

我家位在黑街左邊中段一棟三樓公寓的二樓。

拾級而上,掏出鑰匙,開了門回到家。我拖著沉重的腳步要回自己的房間——

等等!我倒退兩步,嘆一口氣,「爸,你洗澡不用關門的啊?」

浴室門敞著,深藍色四腳浴白里躺了一個僅頭、手與腳丫冒出白色泡沫水面的男人。浴白旁邊擺了一張長幾,上面有一台手提音響、十幾片CD、一個冰桶與兩瓶紅酒。如果我沒看錯,音響原是我房間床頭的鎮床之寶,CD也是從我房間CD架上搬下來的(包括現正播放的濱崎步精選輯)。真懂得享受。

老爸緩緩將左手持的酒杯湊近唇邊啜了一口,一臉陶然自得,輕松回道︰「寶貝女兒上學去了,家里又沒人,有什麼關系?」

「那,我現在回來了。」

「好啊,歡迎回家。」

「爸!」

「唉!我又不怕你看。」

「……」

「不想看?」老爸挑眉笑望著我,一點也沒有自我反省的意思。「喔,好吧,那你就順手把門關上嘍。」

我垮下肩,放下書包,走進浴室。

「才四十五歲就過起六十五歲老頭子的退休生活。」我嘟起嘴巴叨念著」,

「及時行樂。」

我拿起紅酒,端詳瓶身的標簽,「喝紅酒泡澡缸,真愜意,嗯?」

「嫉妒啊?」老爸依舊笑笑的,「你要不要也來一杯?」

「謝啦!」我敬謝不敏地把紅酒放回冰桶,「我沒有在浴室喝酒的習慣。」

老爸噴了一聲,一副「小孩子懂什麼」的表情。

我又拿起那一疊CD看了看。不是又娼又跳的年輕辣美眉就是陽剛味十足的搖賓樂團。老爸喜歡吵鬧的音樂氣氛,我看出來了。

「濱崎步合老男人的口味嗎?」我放下CD,雙手環胸,睨著老爸。

「很好啊!嘗嘗年輕人的口味也不錯。」老爸把酒杯擱回長幾上,兩手分別搭著浴白邊緣,閉上眼,舒服自在樣。

「下午四點,你究竟在泡哪門子的澡呀?」

「天氣熱,消暑嘛。」老爸睜開眼看著我,「盈盈啊,你可不可以別一回家就找我碴?」哀怨的哩。

「我是怕你泡成沙皮狗。」我毒舌道,「老人的皮膚易松弛喔。」

「會嗎?」老爸不為所動,「我覺得自己還滿麗質天生的。」

「惡。」我懶得繼續教化這位只有「禮義廉」觀念的老男人,不耐煩地說︰「爸,人家要上廁所啦!」

老爸一陣悶笑之後,手指了指一旁的馬桶,「盈盈啊,馬桶在那兒,請自便。長這麼大了,難道還要老爸幫你吹噓噓,你才尿得出來嗎?」

「唰」地一聲,我忿忿地拉上浴簾。

老爸一邊搓銑著手臂,一邊懶懶的說︰「MOMO又來了。大貓中午把她送來,說要你晚上陪她去逛夜市,他就丟下MOMO一個人在茶行寫作業,自己溜得不見人影。你等一下去看她的功課寫完了沒?陪她去夜市逛逛,晚上再順便帶點東西回來給我當消夜就好。」「死大貓!」嘿,我還沒要他跑腿辦事,他倒先使喚起我來了?「他老兄又沒花錢請我當保姆!可是怎麼從暑假開始到現在,我陪MOMO的時間比他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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