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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絲相扣 第23頁

作者︰北方

說也奇怪,一般小輩若如此無禮,不免惹人生厭。但這眼楮像貓兒的小泵娘,吃起東西的滿足模樣,彷佛在享受人生一大樂事,天真爛漫得可愛,自然而然讓人不舍苛責,甚至有想多端些東西來招待她的沖動。

「這位是劣佷--鳳芸侯。前輩多年前曾見過一面。」左封遲沒有起伏的口氣在介紹到她時多了些情感,毫不指正她眼下的舉止,顯是有意縱容。「侯兒,還不跟前輩問好?」

「老爺爺,你好。」她恭敬地點點頭。發音不清,因嘴巴正忙。

老爺爺?!

一旁所有弟子同時飆出冷汗,秦午陽卻「噗」地噴笑出來;若是平日凡離會賞他一拐子,但現在他全副的心力都在師父的反應上。

秦天自然也注意到凡離不尋常的關注,更加留心這位完全不畏他威嚴的小泵娘。

就見一張笑眯眯的小臉,直沖著他笑。

那實在不算是一個斯文的笑法,但干淨又充滿朝氣,彷佛可以掃去人心中的陰霾,使人舒坦,不自覺對她放下所有防範跟提防。秦天看看性情寡淡的左封遲,跟正直嚴肅的凡離……打量的目光中有著深思。

「左少俠遠道而來,想必你跟令賢佷都累了吧?」秦天道︰「老夫知你好靜,已安排了秦苑最清幽的西苑上房,這就讓弟子帶你們去休息。」

「晚輩有個不情之請。」左封遲說道。

「但說無妨。」

「日落後晚輩習慣一人練氣養息,不能有絲毫分神,希望能不受任何人打擾。」

「就依你所言,日落後所有秦苑之人皆不準去打擾你。若有任何需要,苑內所有下人皆听你使喚。」秦天慷慨應允。

「謝謝前輩。」

一輪明月高掛天邊,遠遠傳來竭力壓低音量的騷動聲,一忽會兒在左邊,一忽會兒在右邊,夜晚的騷動已持續好幾日了,那隱含為難的低喊聲在夜色里緩緩飄散開來。

叩叩叩!窗上傳來急促的敲擊聲,還配著兩聲「吱吱」猿叫。

一會兒,無燈的室內傳來沒有起伏的低冷嗓音︰

「夜深了,回自己的院落去。」

窗外的縴瘦人影听了,輕撞了窗戶幾下,卻發現窗戶堅固反鎖上了。她先是呆了下,失望地挨靠在窗邊,然後認命矮,蜷伏在小小窗台上,似乎就準備這麼克難度過一夜。

「你到底有什麼事?」

「吱吱!」回應的是猴叫聲。

「開口說話。」霎時冷了兩分的語氣。

好一會兒,哀怨萬分的人兒才隔窗開口︰「那軟軟的床我睡不著……爬上屋頂睡,都會有人趕我下來。我那邊不能睡,換了另一邊也不行,連那棵看起來很大很舒服的大榕樹,他們也說不可以讓我這客人睡……」樹借睡一不會怎樣?山下的人好吝嗇喔。她實在不明白。

「……」室內的人無言以對。

「不過我一踏進你的院子,他們就不敢靠過來了耶!你不讓我進去沒關系,我只要有屋頂就可以了。」窗外黑影坐起身,發出爬上屋頂的聲音。

「侯兒,你不能睡在這里。」侯兒所驚擾到秦苑的人……應該還在附近吧?「女眷的住處在南院。」

「我只是睡在你上面而已,有什麼關系?」她人已在屋頂上喊。

遠處開始發出議論騷動聲,若非左封遲耳力絕佳,恐怕不會听見。他輕輕蹙眉,並沒有發現鳳芸侯的話有哪里引人誤會,只是再次懷疑自己這些年來的教養之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看來即使把她趕開,她仍會像前幾夜那樣溜出秦苑,不知上哪棵樹過夜去。背靠著床柱,他在黑暗中沉思,久久才妥協道︰

「下來吧。」

「你肯讓我睡屋里嗎?」意外驚喜的聲音,立刻來到他窗外。

「窗外有棵黑板樹,你就睡那里吧。」

「哼。」她就知道!雖不滿意,但他不趕自己走了。她趕緊躍上樹,用身體試試躺起來的感覺,模了模樹身,她咕噥道︰「有點小,不過勉強可以接受。」

「要不要繩子?」半夜摔下來可不好。

但他的關心卻讓她吹胡子瞪眼。「我睡樹睡了十多年,以前比這小很多很多的我都睡過,從來沒有一次摔下來過!」他瞧不起她啊?

「那是因為你那時塊頭還小。」輕嘆。

「總之我不會摔下來的。」她信心滿滿,身旁應和「吱吱」兩聲。

「隨你吧。」

接下來便是一陣安靜,鳳芸侯窩在並不舒服的樹上,卻滿心喜悅。只不過是他難得願意跟自己多說幾句話而已,為何她就覺得這遠比學舞劍、跟玩游戲都還要開心上好幾倍?

「好奇怪哪……」她按按自己的心,發覺那節奏有點怪異。

「什麼?」低低地詢問,那聲音跟平時完全一樣,在格外安靜的夜里听來卻音外充滿迷惑人心的力量。

「沒、沒什麼……」她猛踢了一下腳,把腳伸直,差點把黑猴給踹下去!

「吱!」黑猴受到小小驚嚇,由主人的腿攀到頸部,死摟住不放。

「不要抱那麼緊,你快讓我無法呼吸了啦!」她把黑猴推到樹的另一邊,不解院牆外為何發出奇怪的抽氣聲。

「夜深露重,請院外的各位都回去吧。」左封遲的聲音自屋內冷冷傳出。

那明顯不高興的語音,讓牆後的人一個個都慌忙撤去。

等到終於沒有閑雜人等干擾,他才問︰

「侯兒,還習慣這里嗎?」

沒想到他今晚居然有說話的興致。她興奮點點頭。「習慣啊!」還說出下午時凡離偷偷帶她進鑄劍室,送了一把匕首給她的事。

「那……你喜歡這里了?」

「喜歡啊。」她哪邊都喜歡啊。

「凡離呢?你也喜歡跟他在一起嗎?」

「喜歡啊。」沒有多想,她道。她也喜歡跟秦午陽在一起、跟黑猴在一起、廚房會分糕點給她吃的大娘她也喜歡,還有……大大的眼溜向窗戶。

「這樣就好了。」得到欲知的答案,他松了口氣。「這樣我就能真正放心了……」

「什麼?」

他放心什麼?久久沒有听到他的回應,她又問︰「左……你剛剛說什麼?」

這次他沒有指正她的叫法,只是輕吟似的低語︰「侯兒,你一向是個能令自己開心快樂的孩子。我那時候錯怪鳳師姐了,其實……我很感激她把你托付給我,給我這九年的時光……」

「你到底在說什麼?」他的語氣讓她這陣子常有的莫名不安全都跑了出來。那低沉的嗓音充滿了離別預感,彷如一個遠征的烈士,正跟這世上他唯一在乎的人訣別。

她滿心焦慮,幾乎都快要坐不住。

「待在原位別動。」像是看穿她的意圖,他制止。深吸一口氣,他終於說出他的安排︰「我已經跟秦苑苑主討論過,決定將你許配給凡離。既然你們互相屬意,便可擇日成親了。」

「什麼?!」鳳芸侯錯愕得瞪大了眼。

「也許你覺得太快了,但不要緊的。你們可以先訂下親,然後你在秦苑住下,直到你覺得準備好可以完婚為止。苑主已答應尊重你的意願,我會先留在秦苑陪你一陣子。」

「什麼一陣子?若你要回千尋山,我也要回去!」他打算把她一人丟在這里嗎?

「我並不打算回千尋山。待你訂了親,我便可安心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這想法其實蟄伏已久,我想到各地去走走。」

「到各地去走走?」她一怔。他?這個連市集都不願逛的人?

這個來到秦苑五天都把自己關在房內,不肯到處看看的人?這樣的人--他想要獨自去各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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