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命令式的語氣激怒了她。她就是不說話,難不成他還能打她一頓嗎?
「你恨我?我知道你恨我。」
「我當然恨你。」廉語潔而也忍不住委屈,「你根本沒有心,你玩弄我、欺騙我。我只是任你擺布的一顆棋子,你的眼里什麼都沒有,你該抱著你的復國大計孤獨一輩子,不應該來招惹我。」
「我最不應該的就是愛上了你。」
「你不愛我。」語潔恨恨的說︰「你只想拿回你的名冊,你把我的愛情當作武器,你怎麼能這麼做。」
「那你要我怎麼做?你告訴我,要怎麼你才會將名冊交出來,而我也不用失去你?」邢欲風盯著她,一字一句的說,聲音卻不帶情感。
語潔覺得悲哀極了,他念念不忘的還是名冊,到底在他心中,自己究竟是什麼?
「沒有名冊了。」她悠悠的說︰「我毀了名冊,而你毀了我,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他瞪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看起來雖然傷心欲絕,但卻是一派的倔強,不管名冊是否被毀,她都不會交出來的。
一下子,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樣東西,都失去了。
「就算沒有名冊,你還是要跟我走。廉語潔,你是我的妻子。」
「我不是你的妻子。」她瞪著他,悲哀的想笑,「我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怎麼還能當你的妻子呢?」
「好。」他放開了她,眼光一下子黯淡了起來,「你要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你要扼殺我對你的感情。好,很好,那就這樣吧!」
他轉過身走遠。
語潔愣愣的看著他走出去,心里一片空白,腦袋里有個聲音拼命的在狂喊著︰他走了,他走了。她氣走了他,他永遠不會再來了……
她死命的咬著嘴唇,忍住哭聲,但淚水卻仍是無法克制的泛流。
「你為什麼不說那不是真的?你為什麼不再說愛我?你為什麼不摟著我,告訴我那個愚蠢的圈套讓你很後悔?你為什麼不跟我道歉……」她哺哺的低語著。
邢欲風,他帶她認識了愛情的甜蜜和苦澀,也讓她知道什麼叫作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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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陣子廉希憲非常的忙碌,自從在一個深夜里,一個俊秀但卻帶著冷酷的男子,潛入他的書房,他的生活從此改變了一些。
當他那把森冷的利劍架在自己脖子上時,他知道自己逃不了了。那一刻他開始後悔,他這麼汲汲營營的在官場上求生存,陪伴家人的時間卻少的可憐,如今死到臨頭才知道名利都是虛幻。
他冷冷的盯著他好半晌,才撤回了劍,吐出一句至今他仍然猜不透的一句話——
「你有一個好女兒,好好待她。」他說。
他給了他一句話,留下了一大袋的書信,就無聲息的又走了。
他後來才知道他是反賊的大頭子邢欲風,他將他的死對頭闊哈其和他相通的書信往來,及欲不利于他的證據都留給他。
這樣他要擊垮闊哈其是輕而易舉的事,只是邢欲風為什麼要這麼做?
闊哈其垮台之後,他再也沒有安全上的顧慮,他花了很多時間陪夫人、陪新生的男嬰,但他卻對那個日益消瘦的女兒,毫無辦法。
于是,他將那一夜的事告訴了她,或許她能參透邢欲風那句莫名其妙的話。
誰知道語潔只是掉眼淚,什麼都不說。
于是,他知道了她失蹤的那段時間,也許是跟邢欲風在一起,或許這能說明他這麼做,是為了語潔,他的女兒。
「老爺。」李玉樓遲疑的說︰「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夫妻倆還有什麼事不能說?」
「是語潔。我總覺得她變了。」
「這又何必你說,難道我看不出來嗎?」他嘆了一口氣,為了女兒的改變而心煩不已。那個天真爛漫的小泵娘,那個他愛笑愛鬧的小女兒,到底怎麼了?
「不是啦!」她壓低了聲音︰「我是說她的身形,雖然很瘦,可是肚子好像有點異樣。」
廉希憲大驚失色,「你是說她……她有孕了?」
「小聲一點,這種事能大聲嚷嚷嗎?我只是覺得像而已。」
「我去問她。她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叫我的臉往哪擺!?」
「老爺,別那麼凶,當心嚇著她。」
「不凶怎麼行?她還沒嫁人就與人私通,還有孕在身,這事傳了出去,我還要見人嗎?」
廉希憲二話不說,就往女兒房間去,李玉樓擔心的跟在他身後。
語潔正覺得不舒服,躺在床上休息,一名婢女輕輕的替她扇著扇。
他一進門就斥喝婢女退下,關上了房門,大聲道︰「你說,你做了什麼好事!?」
語潔抬起頭來,「什麼?」
「老爺。」李玉樓連忙用眼神示意他別凶,自己則在語潔床邊坐下了。
「語潔,你爹是關心你,你越來越瘦,還整天關在房里,遲早會悶出病來的。」
「我沒事。」
「怎麼會沒事?你什麼都不吃,對肚里的胎兒也不好。」
「什麼?」她下意識的把手放在隆起的肚皮上,眼淚流了下來。
原來……她是懷孕了,她還以為自己是生病了。
「你懷孕了是嗎?孩子的爹是誰?說出來,讓你爹替你作主。」她溫柔的幫她擦眼淚。
她笑了笑。原來她肚子里有個小生命在成長,她竟然笨到以為她的嘔吐和不適是因為病了。她這麼糊涂,怎麼當娘?
「是那個大反賊的對不對?」廉希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語潔,你真讓我痛心,你怎麼會這麼糊涂?」
她搖搖頭,嘴邊泛起一個甜蜜的笑容,「我不糊涂,我很愛很愛他。爹,你不明白這個孩子對我的意義。」
這個孩子救了她,他讓她矛盾的愛情找到了一個出口。不管他怎麼騙她、怎麼玩弄她,把她當成棋子都好,她都不介意了。
「你不能留著這個孩子。」廉希憲寒著臉,不帶一絲感悄的說。
「爹。」她驚恐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玉樓弄一副藥來打掉他。」
語潔大吃一驚,驚恐的喊︰「不,這是我的孩子,你沒資格不讓我留著他。」
「我是你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只要打掉了胎兒,再加上一些些掩飾,語潔仍是可以嫁到富貴人家,享受一生。
「不。」她跳下床來,跪在他的面前,拉著他的衣襟,哀求道︰「爹,從小到大我沒求過你。今天我求你,別這麼殘忍,給我一條生路,我求你……我求你……」
她跪在地上,用力的磕著頭,廉希憲硬著心腸,絲毫不理會,「我這麼做就是在給你一條生路。玉樓,去抓藥來。」
「老爺……」她看著他,遲遲沒有動作。
語潔看他無動于衷,跳起身來奪門而出。她得保護她的小孩。
「快抓住她。」廉希憲又驚又怒,吼叫連連。
家丁和僕人們亂成一團,七手八腳的抓住了語潔。
她瘋狂的掙扎著,不斷的喊著︰「爹……我求你、我求你……」
他對她淒厲的喊叫和絕望的神情視而不見,硬著心腸命人把她關回房里,所有的門窗全部上鎖,加木條封死。
語潔撲在門上又哭又叫︰「放我出去,爹……放我出去……」
「老爺,這麼做會不會太狠了。」
「為了她的名節,非這麼做不可。」
听著女兒的哭泣聲,他怎麼可能無動于衷?只是為了她的將來,他一定得這麼做。
語潔拼命的敲著門,叫到喉嚨都快啞了,直到西斜的日光從窗縫里透了進來,她終于絕望的坐倒。
邢欲風……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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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看她吧!」汪首炎嘆了一口氣,實在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