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她又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只是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到,她最近頻頻的嘆氣,清澈的眼里多了一抹愁慮。
她不知道她的命運在誤打誤撞的進去妓院吵鬧時,就已經跟一個反賊的大頭目緊緊的系在一起,再也分不開了。
第五章
走了大半個時辰,終于走出了那座松林,眼前出現了一片長灘,水流湍急。
汪首炎射出一枝響箭,對岸搖餅來一艘小船,將他們載了過去。
一路上,他們繼續前行,山勢陡峭、地勢極險,右手邊便是萬丈深谷,左邊是石壁如牆,廉語潔小心翼翼的走著,生怕一不小心掉了下去,那可就慘了。
轉過幾個山坡,江首炎又射出了一枝響箭,廉語潔抬頭一望,倒抽了一口冷氣,全身從腳底開始發寒。
眼前一座好高的山峰,有如一根筆管般的豎立在群山之中,陡峭異常。
「不……不會要上去吧?」她怕高耶………千萬別叫她爬上去。
「聰明的丫頭,猜對了。」看到她臉色發白,兩眼瞪的那麼大,江首炎馬上猜到,她不但怕鬼,還怕高呢!
「這麼高……」
「是呀,去年一個想逃跑的丫頭,從峰頂摔了下來,嘖嘖嘖……只能用肉泥巴來形容她的慘狀,腦漿濺了一地……」他看這丫頭三番兩次想跑,因此故意嚇她一嚇,叫她不敢再亂跑。
語潔捂起了耳朵,失聲道︰「別說了……別說了……」
「她的腸子還掛在那顆樹上呢,就是你現在站的那顆樹。」
語潔尖叫一聲,往前便跑,一頭撞進一個厚實的胸膛。
「又怎麼了?橫沖直撞的。」邢欲風扶住了她的肩頭,好笑的問了一句。
語潔一抬頭,看見那雙深邃的眼楮,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滋味,只是覺得安心卻又委屈,忍不住小嘴一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他是大壞人,他嚇我……他欺負我……壞人。」
他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沒事的。」一面用眼光苛責汪首炎。
「她自己膽小,怎麼能怪我?」汪首炎無辜的說。
「誰要你嚇她。」他享受著她倚在懷里的柔軟感覺,撫著她的黑發,柔聲道︰「乖,別哭。」
語潔抽抽搭搭的止了眼淚,羞慚滿面,這下子被人家看到她沒用又懦弱的一面,以後要凶起來的氣勢都削弱了不少。
「來,丫頭進去。」
語潔盯著眼前的竹籃,再抬頭看看陡峭的山峰,終于明白邢欲風是怎麼出現的,原來是這個竹籃將他送下山來的。
要她坐上去!?絕對不可能,萬一繩索斷了,或是竹籃破了怎麼辦?她可不想讓腸子掛在某一棵樹上。
她抱住了身邊的樹干,搖頭堅拒︰「我不坐。」
「別怕,不會有事的。」
「誰說我怕了。」她嘴硬的說︰「我只是不想去而已。」
「別死不承認了。要是不怕,怎麼你的腳會抖的那麼厲害?」汪首炎嘲笑道。
他搖搖頭,「你不怕死的勇氣哪去了?」她敢沖進劍陣里保護他,卻不敢坐竹籃上峰?
「要你管,反正我不坐,沒得商量。」她又將那棵樹抱的更緊了。
「很羨慕吧!」汪首炎低聲開玩笑道︰「想不想當那棵樹?」
邢欲風微微一笑,也低聲道︰「回頭非把那棵樹給砍了不可。」
汪首炎听他雖然是在說笑,語氣卻顯得認真,難道冷面無私邢欲風,竟然敗在這個倔強又膽小的丫頭手里!?
他……對她動了真情?不會吧,這可是大消息,而且還是破天荒的消息。
次離可能會氣到昏倒,她跟玉梨花一向是好姐妹,她一直希望玉梨花能成為邢欲風的妻子的,這下冒出個小潔姑娘來,只怕一向火爆的三寨主,會將寨里鬧的雞飛狗跳。
「丫頭,別怕。我會保護你的,相信我。」他對她伸出手來,一向冷酷的臉上,因為她而揚著暖意。
語潔有點猶豫的看著他,心里在琢磨、思慮著,她要離開這里,絕對不坐那個見鬼的竹籃,也不上南寨去。
沒錯,就是要堅持自己的主張和想法,她真以她的不受誘惑為榮。可是……他的眼楮怎麼那麼閃爍,好像天上的繁星,好誘人喔!
「別怕。」他深深的凝視著她,溫柔的觸著她柔軟的黑發,「相信我,我會保護你的,丫頭。」
他的眼神像種蠱惑,他的聲音像個魔咒,聚在一起逐漸的發酵……
她只覺得心里仿佛被什麼東西塞的滿滿的,令她有些暈眩,有些醉意。
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坐在籃子里,如騰雲駕霧一般地往上攀升。
她覺得渾身發毛,心里空蕩蕩的十分難受,但他緊握著她的手,仿佛在告訴她,要她別怕。
她感覺到從他手里傳來的溫度,心里突然覺得踏實了一點,漸漸安心了下來。
籃子越升越高,仿佛要帶她沖出雲霄似的,一片片的輕雲從身邊掠過,帶給了她新奇的感受。
她忙著想抓住幾縷飄雲,雖是徒勞,卻也讓她丟開了畏怯之心,開開心心的自得其樂,渾然沒注意到有一雙含著愛憐和疼惜的眼光,一直纏繞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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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人來了,大寨主還親自下去接呢!」
一個梳著雙髻的小丫鬟邊跑邊喊,沖進了一間竹子搭成的清幽小屋。
「是嗎?」玉梨花拋下了手上的畫筆,美麗的臉上有著一股憂傷的神色,使她的美麗又增添了一抹憐弱,讓人忍不住想呵護著她。
「千真萬確。」小情連珠炮似的說︰「沒想到大寨主會這麼反常,一點都不像他了。」
玉梨花微皺秀眉,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對邢欲風的用情之深是眾人皆知的,如今他力排眾意,執意將一名來歷不明的女子接上山來,讓她有些傷心。
這麼多年以來,她一直是他的紅粉知己,他的身邊從來不曾有別的女子圍繞,因為他冷心冷情,心里除了復國大計,兒女私情對他而言都是一種拖累,所以他從不讓任何女子進入他的心。
沒想到,他卻為了一個女子,罔顧她的感覺,不理眾人的反對,執意將她帶上峰來。
南寨是反蒙的大根據地,精英集聚且紀律嚴明,邢欲風身為大寨主,實在不應該明知故犯收容來歷不明的人。
為了避免奸細滲透,每個要進入南寨的人,都得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查,確定對南寨無害,且三位寨主都同意後,才能踏上南寨的土地。
當初,她要上南寨之前,還經過了月余的調查,才能對這里。沒想到現在竟然有人破了例,而這個破例的人,竟是冷面冷血的邢欲風。
前陣子邢欲風身受重傷,她隨侍在病榻前,對他情意之纏綿,他不可能不知道,現在他這樣做,叫她情何以堪?
「小姐,你不知道。我听人家說,大寨主之所以身受重傷,都是為了那女女圭女圭;到大都去劫牢,也是為了她,現在又把她帶回來,三寨主還因此跟他大吵一架。」
玉梨花嘆了一口氣,她明白次離會去跟他吵,一定也是替她出頭的成分居多,她看不慣自己默默的付出,而邢欲風卻無動于衷。
她對邢欲風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全寨上下都知道她玉梨花痴戀邢欲風多年。
殷次離跟她交情一向好,千方百計的要湊合她和邢欲風,無奈她的柔情千萬踫了幾次軟釘子,因為邢欲風總以大局未定,無以成家的理由來拒絕她。
她也只能相信、並說服自己,邢欲風並不是對她無情,而是胸懷大志,要先復國再成家,于是她便是抱著這個希望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