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鳳頓足道︰「我就知道你討厭我，才不要我跟著！如果今天跟著你的是那個千嬌百媚的關千樹，你會舍得趕她走嗎？」
連雲散臉色一變，用力抓住她的右臂，陰沉的說︰「不要再提她！」
玉鳳吃痛，眼淚掉的更急了，「你自己老把她掛在心上，還不許我提她！」
連雲散怒迫︰「誰說我把她放在心上的！」說完，他恨恨的松手，轉身不再理會她。
「你如果不把她放在心上，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我才是你的妻子呀！」
「那是我的事，我不需要跟你解釋。」他冷然道。
玉鳳看到他這種態度，又氣又急！若不是那該死的關千樹，他又怎麼會用這種態度來對她？
「你為什麼不清醒一點？」她悲哀的說，「她沒有我愛你。」
也許他是該清醒一點，可是卻無法阻止自己依舊對她魂牽夢索，依舊無法忘情于她。
「抱歉。」他的眼光略過了她，遠遠的落在某一點，「我對你，只有道義，沒有情愛。」
孫玉鳳忍不住痛哭失聲，轉身跑了開去。
她好恨，她是這麼的愛他，為什麼他連一點機會。一點希望都不給她呢？
都是關千樹害的，她要讓她痛苦莫名的死去，她一定要奪去她的所有，把所有的不幸還給她。
第十章
孫仲宜策馬帶著千樹登上山頭，迎風眺望，遠處的茂林之外，密密麻麻的布滿了連族重兵。
連雲散此刻正地坐大帳和兵將們商論討攻大計吧！其實，高昌如今已衰弱不堪，萬萬禁不起連族再一次的襲擊。
她極目遠望幾萬匹戰馬長聲嘶嗚跳躍，但見上萬的矛頭晶亮生輝，軍容壯闊整齊。
再回想高昌守軍，也許自知來日無多，個個垂頭喪氣，但仍是堅守著崗位。
人人均知高昌將滅，都把握最後的時間跟家人死別。
尤其是入夜之後，到處都是哭喊之聲．仿佛知道與連族一戰絕無幸免般，夫別妻，兒別母……哀聲四起，誰都沒想到壯大的高昌會落到這種地步。
「雪兒……不，我該叫你千樹，你走吧。」他將她扶上馬背，拉著紅繩，不舍的看著她。
然後，他一咬牙將組繩交給她，一擊馬臀，馬匹吃痛往前奔了出去。
「去吧！回到連雲散那吧、留在這只有等死罷了。」
千樹回頭看他，他孤單的身影站在山頭上，有說不出的寂寥。
天空突然飄起鵝毛般的細雪，她伸出手來接住了。
冬天，已經到了嗎？
孫仲宣懊惱的垂著頭，這樣結局算好的吧！
他早該知道她根本不屬于他，他早該放下痴心妄想，他早該知道野心會讓高昌滅亡。
他焦躁的踢起腳下的草，派去連族求和的使者始終沒有消息，他命人請妹妹幫忙，也是沒有下落。
難道連雲散真要他滅族？
他已經後悔莫名，放段求和了，沒想到連雲散硬是不接受。
現在，他把千樹還給他，希望他能看在她安然無恙的份上，留下他高昌的血脈，不讓他們滅族。
他嘆了口氣，正想慢慢走回去時，在雪花飛舞之中，一個白衣人牽著一匹白馬，緩緩走來。
他吃了一驚，迎了上去，「我叫你走呀！你回來做什麼，在這里有死無生！」
千樹緩緩的搖了搖頭，「我陪你。」
她居然開口說話了？這幾個月來，不管他強逼也好，哀求也好，她始終不曾開口，如今她卻開口了，莫非是可憐他嗎？
「你走呀！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他不需要別人的可憐，這是他咎由自取。
「我要走去哪？」她垂頭輕聲的說，「我有什麼地方可以去？」
「去連族，回去賽族！離開這里，否則你死定了！」
她早就死了，在那一夜離開連雲散時，她早就死去了。
她能夠去哪呢？她是不祥的，她所到之處就是掀起一場場戰爭，她已經累了，再也不想移動她的腳步了。
「我不會走的，我不能讓高昌因為我滅族。」
孫仲宣長嘆一聲，「讓高昌滅族的人，是我。我實在後悔听了玉鳳的活。」
「別太相信你妹妹。」孫玉鳳，這個可怕的女人，她真的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一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孫玉鳳有多麼的恨她。
「我也只能寄望她，相信她了。」
她知道他多次派人求和，不知道是連雲散非滅高昌不可，還是有人從中破壞，總之戰事越演越烈，終于到了今日無法平息的地步。
「你不肯走，只是多陪上一條命而已。」他無奈的看著她，他永遠都不明白她在想什麼。
「我不會走的。」她堅定的說。
戰爭是因她而起，也將因她而結束。
他抬頭看天，雪越下越大，「咱們回去吧。天快黑了，雪大了！」
天色漸黑，她往極目遠望，只見遠處一條火龍正蜿蜒而來，顯然連族的兵馬已經開始移動了。
「走吧！餅了今晚，高昌只是一個歷史了。」他苦笑著，眼眶卻充滿了苦澀的淚水。
這是一個漫長而寒冷的夜，每個人都睜著眼楮直到天明，也許這是最後一個在世上度過的夜了。
再怎麼豁達的人，都多少有些不舍。
直至天明時，已可听到馬蹄震天，黃沙滾滾。連族的兵馬壓境，鐵騎如風般馳至。
孫仲宣早已下令，一切作息如常，不率眾抵抗，也不兵戎相見。
所以連族的前鋒，一路不曾還遇任何抵抗，以飛快的速度壓境，進犯高昌本落，完全沒遇到任何阻礙。
得意洋洋的前鋒直接殺入高昌族營，依舊沒遇到抵抗。
孫仲宣端坐帳中，一見連族大將來勢洶洶，知道自己必死無疑，長嘆一聲，閉目等死。
大刀落下，千樹往前一攔，擋在他身前。
還好那人是使刀能手，硬生生的收勢，大刀驚險的停在她的頸際，只割落了她幾縷發絲。
「沒想到高昌的族長要靠女人來保護！炳哈哈！」一時之間，轟笑聲充塞整座營帳。
「住口，殘殺手無寸鐵之人，算什麼英雄行徑！」千樹冷然道。
那大漢漲紅了臉，自認英雄了得，如今被人如此駁斥，如何忍的下這口氣。
「給他一把刀，打輸的就自己抹了脖子吧！」
早就有人將刀丟在她腳邊，笑道︰「他要是有能耐，今天我們也不會站在這里了。」
「你們太過分了！」
「算了，千樹。」孫仲宣拉住她，苦笑道︰「亡族之人，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突然，帳外號角聲響起，他們歡呼一聲︰「族長來了！」
千樹渾身一震，臉色蒼白的嚇人。
連雲散要來了，他會怎麼對她？會讓她解釋嗎？不……她怎麼能解釋呢？要是孫玉鳳再下毒手怎麼辦？
天哪！她該怎麼辦？
自古成者為王，敗者為冠！
當一群人簇擁著連雲散進帳來時，他的氣勢和光芒就更令人難以逼視。
他冷冷的環視著帳內的每個人，在看到千樹時，眼光絲毫沒有在她臉上多停留，也沒有特別的表情，仿佛她只是一件東西，而不是一個人。
「連雲散，你贏了。而我，輸的徹底。」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孫仲宣搖搖頭，「我無話可說。」
「那麼我說過，你要付出代價的。」他冷冷的吐出這句話，強硬的說。
「這個代價非常巨大。」
「你負我的，怪不得任何人。」
他苦笑了一下，「恭喜你，一族稱霸。高昌從我之後絕！」他拿起地上的刀子，飛快的往脖子上一抹——
「不！」千樹死命的撲過去，雙手抓住刀刃，鮮血不斷的沿著刀尖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