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湘雲俯,緊緊抱住丈夫,在他耳畔低聲安撫。「詩奕不會有事的。子城,你不能慌,連你都慌了,你要我怎麼辦呢?」
俞子城將臉埋入妻子溫柔的懷抱,緩緩吐納,將不安的心緒慢慢冷靜下來。
靜默片刻,他終于找回一貫的冷靜。
他凝神細想,一會兒才道︰「舊金山是旭日集團和X幫的地盤。如果能請他們幫忙找詩奕,會比要求警察局協尋更有用。」
「旭日集團?」林湘雲鎖起秀眉。「這名字好耳熟。」
「旭日集團的總裁是一名華裔電腦奇才,因為他公司里專門收留假釋出獄的犯人,所以大家稱他為‘旭日聖人’。」俞子城解釋道。
「等一下!旭日聖人……這個外號好耳熟。」林湘雲輕拍額際,努力想記起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听過這名字。
「有人說他長得像天使。」
「長得像天使……」她腦中忽地閃過一張俊美聖潔的面孔,忽然大叫一聲,「就是他!」
「就是誰?」
「羿文的表哥。」
俞子城愣了下,「柏羿文的表哥是旭日聖人?」
柏羿文是林湘雲的前任未婚夫,正巧他後來娶的老婆是俞子城的前任未婚妻,這之中的曲折巧妙實在很難用三言兩語帶過,只能說一切都是緣分。
林湘雲用力點點頭,眸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這世界真小,不是嗎?我以前听羿文說他表哥把救人當飯吃,如果找他幫忙,一定很快就可以把詩奕找回來。」
「但願如此。」俞子城低喃,連日緊繃的神經終于可以稍稍放松。
「子城,你放心,不會有人舍得傷害詩奕的。」
☆☆☆
他發誓他一定要宰了她!
墨上塵咬緊的牙關迸出幾聲低咒,神情窘迫地提著購物籃,鬼鬼祟祟地挨近女性衛生用品架,隨便抓了兩包衛生棉和一包女用免洗內褲丟進購物籃內,跟著躲躲藏藏地閃到最偏僻的收銀台結帳。
一臉雀斑的收銀小姐原本還面無表情地死盯著收銀機,一抬眼望見他英挺的俊臉,隨即堆滿笑容,以不小的音量招呼道︰「先生,你真是體貼。你是幫女朋友還是幫姊妹買衛生棉?」
墨上塵幾乎可以感覺到鮮少臉紅的他已經從脖子紅到耳根。他沒答話,錢一丟,不等找零,抓起購物紙袋幾近落荒而逃地快步離開。
他之所以會落入這樣的窘境,全都是因為他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心腸!
既然他已經答應讓她留下,總不能讓她沒衣服替換,所以心情還算不錯的他就抽空帶她到百貨公司買幾件外出服。結果逛沒三分鐘,她就扯著他的袖子低聲說她大姨媽來了,他登時心中大喜,以為終于可以把這個麻煩扔回給她的大姨媽,誰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他左看右看前看後看,半個像她大姨媽的女人也沒有,才要問她人在哪兒,她已經拖著他四處找廁所。就在她沖進女廁的那一瞬間,她裙上那一抹刺眼的紅回答了他的疑問——那就是她所謂的「大姨媽」!
他將手中的紙袋捏得死緊,邁步走向女廁。既然她的心理年齡只有六歲大,干嘛不連生理年齡都停在六歲!
等她一出來,他絕對會宰了她。他會先把她吊起來毒打一頓,然後用他這雙手折斷她細瘦的脖子,最後拖到荒郊野外棄尸……但前提是,他可以把這袋女性衛生用品送進女廁而沒被人當成變態送去警察局。
墨上塵以眼角余光斜瞄百貨公司的女廁,確定沒有其他閑雜人等後,才做賊似的潛入。
他側身高舉購物紙袋,從門板和天花板間的空隙將紙袋遞給詩奕。
就在他努力將購物紙袋拿給詩奕的當口,隔壁廁所的門忽然打開,一名身材頗為魁梧的中年婦人驚訝地和他打了個照面——
「啊!變態!」石破天驚的尖叫聲倏地在他耳邊炸開,中年婦人手上提的皮包、購物袋和洋傘一古腦兒地全往他身上招呼過去。
她的攻勢凌厲,墨上塵幾乎全無招架能力,只能縮著頭邊躲邊解釋。「我不是……我只是拿東西給里面的人……」
中年婦人不理會他的解釋,拽起他的衣領,拖著他就往門外走去。「要解釋,就到警察局去說。」
若他真被當成變態送到警察局,他的一世英名就毀于一旦。不去!死也不能去!墨上塵心一橫,跟她杠上了,硬是捉緊門框寸步不移。
「你們在做什麼?」百貨公司的警衛見兩人在女廁前拉拉扯扯,于是上前查問。
「這個變態偷看我上廁所!」中年婦人一見警衛過來,立刻尖聲指控道。
「我偷看你上廁所?!」墨上塵難以置信地指著自己高挺的鼻子。他又不是瘋了,以她的年紀當他媽都綽綽有余了,偷看她?他又沒有戀母癖!
「終于承認了吧!」中年婦人倨傲地昂高下巴,斜睨著他。
「喂喂喂,你搞清楚。誰承認了?我是拿東西給里面的人。」
「好,那人呢?你說呀!人在哪里?」
「人在廁所里還沒出來。」
「哼,人在廁所里還沒出來?我看是根本沒那個人吧!」
警衛被他們吵得頭都疼了,驀地怒喝道「好了,不要再吵了!」
詩奕被警衛突然爆出的怒喝聲一嚇,抱緊懷中的紙袋,怯怯地從廁所門後探出頭來,一臉無辜地望向墨上塵。「上塵哥哥,發生了什麼事?」
墨上塵斜睨她一眼,一把將她從廁所里拎出來,拉到中年婦人面前,冷聲說「人在這里!還有其他問題嗎?」
中年婦人的藍色眼珠突地圓睜瞪著詩奕的小臉,跟著倨傲地把頭一扭,提著大包小包離開,臨走前還不忘以施恩的口吻道「算了,不跟你計較。」
幽深的黑眸陡地爆發三萬伏特的高壓電射向那名中年婦女的背,企圖用念力將她電成黑炭,連串詛咒的髒話在他心中以各種語言默念N遍,直到他可以控制住沖上前將那名中年婦女海扁一頓的念頭。
警衛見沒事了,也跟著離開。
詩奕雖不明白整個事件的因由,卻也感覺得出身旁的男人心情極度不佳,自動自發地挪開一段距離,以免不小心掃到台風尾。
奈何她明哲保身的聰明舉動不為人所欣賞,微泛火光的黑眸立即掃向她,她只得再自動自發地挪回原來的位置。
但有些事還是得說清楚的。詩奕怯生生地抬起頭,正對上墨上塵不爽的眸光。
「上塵哥哥。」
「干嘛?」墨上塵惡聲惡氣地應了一聲。
「不是詩奕的錯。」她極小聲但堅定地表明自己的無辜。
不是她的錯?!憤怒的黑眸立時瞪大,星星之火瞬間昂揚出燎原之姿。
她敢說不是她的錯!若不是因為她,他需要去買女性衛生用品嗎?若不是因為她,他需要冒著被別人當成變態的危險進女廁嗎?一股氣陡地升起,卻又猛地梗在他胸口不上不下,只因理智面忽然出聲提醒——這都是你自找的!
對,都是他自找的!他可以不管她被機車排氣管燙傷,可是他回頭了——這是他犯下的第一個錯。他可以隔天就把她扔進警察局,可是他被她的眼淚打敗了——這是他犯下的第二個錯。他可以任她穿得像個小乞丐,可是他竟然多事到帶她來逛百貨公司——這是他犯下的第三個錯。「自作孽不可活」這句話的真諦在他身上展現了最淋灕盡致的意境。
墨上塵緊閉雙唇,快速起伏的胸膛努力調節著自厭的憤怒與情緒。
不期然,一只小手驀地貼上他的胸口輕輕揉按著,似乎想替他揉散心口滿滿的郁悶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