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不必這麼辛苦的,他大可以回去當他的情聖,一身的光鮮亮麗,既輕松又不用怕有哪個不識好歹的女人給他臉色看,她真的弄不懂他的想法,「融化冰山」的游戲這麼有趣嗎?讓他願意一玩再玩,甚至犧牲情聖風流倜儻的形象也在所不惜?
「耿先生,好久不見。」洛湄終于鼓足勇氣走向他,堆起一臉商業笑容對他打聲招呼。
「洛湄!」煌煜慌忙起身,將手中的花拿給她,神情有些局促不安。
洛湄沒接過他手中的花,假裝沒看見,逕自開了門,客氣地說︰「耿先生,進來喝杯飲料吧!」
煌煜尷尬地收回被拒絕接受的花,跟在她身後走進屋內。
「耿先生想喝果汁還是啤酒?」
「洛湄──」煌煜長嘆一聲,她一定要這麼疏遠嗎?
「啊!抱歉,剛好只剩下果汁,耿先生不介意吧!」洛湄執意裝蒜到底。
「洛湄,我們不能再重新開始嗎?」
「幸好有貴集團幫我找出公司里的害蟲,不然,我這七年的努力就全白費了,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對你們表達出我的謝意。」洛湄雞同鴨講地和他進行著全然沒交集的對話。
「我從來沒想過要玩弄你或是傷害你,我知道我的行為很惡劣,我不該讓你誤以為我是等人包養的情夫,可是你讓我無從選擇,因為你說你不要情人,你要我怎麼做呢?我只能任事情這麼發展下去。」
洛湄沉默了幾秒鐘,又堆起一臉客氣的笑臉,「過幾天我就會依合約規定把我名下五分之二的股權過戶到貴集團的戶頭,不過,我不太清楚是要過戶到聖喬治的戶頭,還是耿先生你的戶頭。」
「我明白我處理的方式不是很正確,我應該先告訴你的,或許在你有準備的情形下在會議室相見,可以把你被欺騙的感覺降到最低。可是在香港那一夜,我興奮得昏了頭了,因為你說你愛我,我以為有你那句話就可以解決一切,不過我錯了,我們還是發生了「難以妥協的問題」。」煌煜哀傷地笑了笑,落寞的神情任誰看了也無法不心折。
就是這抹笑讓洛湄自以為波瀾不興的心湖再次掀起波濤,但她仍然在掙扎。
斂去的笑顏再次展開,只不過添了幾絲勉強,「我想過戶到誰的戶頭應該都沒關系吧!反正父子倆也不必分你的或他的。」
煌煜不被洛湄顧左右而言他的態度影響,他相信他說的一字一句她都听進去了,所以他仍舊說著,「去台灣一趟,我才明白自己對感情處理的態度有多麼笨拙和不老實,明明很想你卻又不敢回來看你,寧願窩在房里發呆想你,也沒勇氣回來法國看你。坦白說,我才是懦夫。」
洛湄只是沉默,她無法不理會他的話而繼續自顧自地說著。
「我真的希望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從哪里再重新開始?從那場舞會還是從我要你當我的情夫那天開始?我多麼希望那夜我不曾喝醉,不曾在舞會上尋找一個可以溫暖我的胸膛,或許,我就可以睜大眼,真正挑一個可以滿足我的情夫,而不是一個家財萬貫的大情聖。」洛湄忍不住說,有意想激怒他,想讓他拂抽而去。每次面對他,對她的意志力都是一種嚴重的挑戰,他的每一句話都撩撥著她脆弱的意志力,即將瓦解崩潰。
煌煜的反應卻不如她所預期的。他看向她,碧綠的眼眸鑽定她有意逃避的眼神,深情而堅定地說︰「我真的愛你,不管你相不相信。」
她的意志力終于潰防,極度的心理交戰讓她消極地想反抗那一股停止抵抗的。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洛湄聲嘶力竭地喊,奮力推開他敞開的雙臂,自欺地逃進房間內,緊緊關閉門扉與心門。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洛湄背抵著門板,任身體緩緩滑落在原木地板上,喃喃重復著這句話想說服自己。
可惜,她誰也說服不了!
「小痹乖,你真的決定要這麼做?」耿仲齊真的沒料想到他們兩個會是這種結局,他們不是相愛嗎?為什麼會沒辦法在一起?
「我不想再傷害她了。」
洛湄那天的表現,終于讓煌煜明白到他的存在對她是種難以忍受的折磨,既然不能給她幸福,那麼他至少可以別再傷害他摯愛的小女人,讓她好過一點。他已經向他父親提出到集團的澳洲分部工作的申請,明天就要啟程了,或許這是他這輩子作過最正確的決定。
「如果你是因為沒勇氣接受她的拒絕,而想要逃避,我是不會原諒你的,我們耿家沒有愛情逃兵!」
「有時候相愛的人並不能在一起生活。她說我的信用已經破產,我想我大概已經和她前兩任未婚夫一樣被列入信用甲級貧戶了。」煌煜無奈地搖搖頭,他不想當愛情逃兵,可是,愛情如何能在不信任的情況下維持下去?
「你也大了,我也不打算再告訴你該怎麼做,你如果可以忍受沒有她的日子,你就去吧!反正我們父子倆早就是聚少離多,你肯在法國待三年,我就很滿意了,你安心去澳洲好了,別管我這個行將就木的糟老頭……」耿仲齊說著說著,忍不住語聲哽咽,輕拉起衣袖輕拭眼角。
「爸──」煌煜終于知道他那種不老實的性格是從哪兒來的,「別裝哭了。」
他敢保證他父親的眼眶百分之兩百是干的,沒有一滴眼淚。
「你這不孝子,竟然說你老爸裝哭。」耿仲齊惱怒地放下衣袖。果然沒錯,他眼角沒有半滴淚水!他不是不想留下獨子陪他,只是不知道怎麼地,心底的感覺確實表現出來,所以只好用這半真半假的態度來掩飾自己不舍的情懷。
「爸,去澳洲度個長假吧!讓我這個不孝子陪陪你。對了,我有多久沒跟你說「我愛你」了?」
雹仲齊聞言不禁一愣,干澀的眼眶立刻灼熱了起來,他笑罵道︰「你這個不孝子,想讓你的老爸爸哭是不是?」
「長到這把年紀,我還真沒看你哭過。」
「怎麼沒有!你媽咪死時,我哭得多淒慘啊!」
「有嗎?原來我以前在房間里听到那些很難听的驢子叫,就是你在哭啊!」
「你這個不孝子,說我的哭聲像驢子叫。」
煌煜倏地斂去笑鬧神情,認真地說︰「爸,我愛你!對不起,這句話現在才告訴你。」
雹仲齊怔忡半晌,才道︰「我也愛你,你這個老是不乖的「小痹乖」。」
案子倆說完,同時打了個寒顫,表情如出一轍地同聲道︰「惡,這話听來真惡心。」
語畢,雨人相視一笑,這對父子一樣的別扭,對感情一樣的不老實,明明深愛對方,又總是在惹惱對方,所幸一切都還不算太遲。
「我要是太乖,不就沒人跟你抬杠了,那你的生活可就很無聊了。」煌煜咧嘴笑道。
「是啊!失去你媽咪時,我幾乎不知人生還有啥意義,幸好我還有你。」耿仲齊滿足地說。
「爸,跟我去澳洲吧!」
雹仲齊搖搖頭,「我怕我去那里,你媽咪會找不到我。而且,我不認為你離開法國會讓洛湄更好過,她如果不愛你,她就不會這麼難過。你仔細考慮清楚吧!我希望你最後的決定可以讓兩個人都得到幸福。」
這樣的要求或許太困難了!煌煜想起洛湄蒼白且滿布淚痕的臉龐,他或許給不起她幸福,但至少他可以別再讓她哭,讓她好過一點。
為了向洛湄道別,煌煜特別起了個大早,趕在她上班前在她家門口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