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接你這件Case的原因。老爸殺女兒──嘖、嘖!真是有趣極了!不論誰死都是人倫慘劇!」「血狼」咧嘴笑得極開心。
「你根本不是人!你是鬼!」忻正群被他的言論驚駭住。
「彼此!彼此!忻正豐一家三口不也是死在你手上,我們算是同道中人。」
是啊!忻正群,你又與他何異?你滿手的血腥,不止殺了自己的親大哥、親佷子、深愛的女人,連親生女兒也不放過,你這一生的罪惡要如何才洗得清?
「是不是只要我肯用我的命換伶兒的命,你就肯放過她?」
「血狼」輕撫著指上的血紅色瑪瑙戒,「當然,如果沒有人在人間痛苦,那悲劇還有什麼意思呢!」
「好!我換!」
「伶兒現在怎麼樣了?」左青梅在接到耿煌煜的通知後,立刻偕同柏羿文匆匆趕來。
「傷勢算是控制住了,不過現在還在昏迷當中,謹曄在房里陪她。」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他們不是要回美國了!」左青梅實在無法相信早上還活蹦亂跳的人,這一刻竟然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謹曄還好吧?」柏羿文最擔心的是謹曄無法接受,當年萱萱就是被流彈射中死在他懷里。
雹煌煜表情凝重地搖頭嘆道︰「不好,比萱萱死的時候更糟,你們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病房里靜得听不見半點聲音,謹曄坐在床沿低頭凝望著伶兒,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地怕吵醒了她。
「謹曄。」左青梅輕喊。
他沒有回頭、沒有反應,就像座無生命的雕像,只專注地注視著同一個方向。
「謹曄。」她不死心,又喚了他一聲。
「沒有用的,現在的他什麼也听不見。」柏羿文揚手阻止妻子的第三次嘗試。
人怎麼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變得憔悴?柏羿文夫妻倆在一旁也忍不住為他們感到心酸。
良久,謹曄茫然的表情終于有了細微的變化。
「伶兒──」他的手覆上她依舊蒼白的臉頰,以無比輕柔的語調說著,「你還不想醒嗎?我們的飛機已經快趕不上了,媽咪還在美國等我們回去舉行婚禮呢!對了,我們還沒討論過以後房子要怎麼布置,你覺得我們該拿哪個房間當新房?如果用你的房間就不用裝新窗簾了,不過床可能要換張大一點的……」
「謹曄。」左青梅聞言一陣鼻酸。
「噓──讓他說。」柏羿文示意妻子噤聲。
「我們也還沒討論過以後要先生兒子,還是先生女兒,我覺得要先生個兒子,以後才能保護他的妹妹,不過其實先生兒子還是女兒都沒關系,有我保護你們,你們就什麼都不必擔心了。」
他用手輕撥伶兒額際垂落的發絲,「伶兒,你相信我們會一輩子幸福嗎?我確信我們會幸福的,記不記得我說過「一個人寂寞,兩個人相守」?我們現在是兩個人了,應該能相守一生了,可是在那之前……」
謹曄的聲音有些顫抖哽咽,「可是在那之前,你要先醒過來啊!你醒來看看我!你為什麼不醒來看看我?我知道你背負著那些仇恨,背得好累、好辛苦,為什麼不分一些讓我替你承擔?
「你知道我多麼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嗎?當你的內心備受煎熬,我卻無力替你減少一絲痛楚時,我真的好恨我自己。我曾經以為我的愛能治愈你心中的傷口,但我現在才發現我的愛仍不夠多,你來告訴我怎樣才足夠,怎樣才能讓你不再疼痛,沒關系,我全部都給你。」他眼中滑落一滴滾燙的淚水,跌碎在伶兒頰上,「只要你肯醒來。」
「只要你肯醒來就好。」他以手指抹去那滴淚,但卻像永遠抹不干似的,一滴淚竟濕了她兩眼。
「話可是你說的哦!」伶兒吃力地開口說道,聲音粗嘎沙啞連她自己听了都忍不住皺眉,「以後可不能後悔!」
謹曄見她終于醒來,興奮得差點抱她起來旋轉。
「小心她的傷口!」在旁的兩人及時出聲警告。
謹曄緊急煞住雙手的動作。
「感謝老天!伶兒,你總算沒事了。」他長嘆了一口氣。
「不對,要感謝我自己。我不止血型罕見,連心髒擺放的位置都跟人家不一樣。」伶兒拉過謹曄的手貼在自己右側胸口上,讓他感覺心髒的律動,「我的心髒在右邊,不在左邊。」
「不對,要感謝我們。」一旁夫妻檔不甘寂寞地大放厥辭。
「為什麼?」這與他們何干了?
「因為謹曄在說那些肉麻兮兮的話時,我們沒當場吐出來破壞氣氛,所以伶兒會醒啊!」夫妻倆說得臉不紅、氣不喘,臉皮還真不是普通的厚而已。
「我感謝世上所有的一切,因為我有你。」謹曄握住伶兒的手,看著她的眼,心中滿是感謝。
第十章
在謹曄的細心照顧下,伶兒的傷勢以十分驚人的速度快速復原當中,但謹曄始終放心不下,寸步不離地在她床邊守了三天,直到昨晚耿煌煜以生命保證她不會有任何意外,他才不情願地被柏羿文夫婦架回白荷山莊稍作休息。
「忻小姐,早啊!」護士腳步輕盈地走進病房,向斜倚在床頭邊的伶兒道了聲早。
伶兒一愣,還不太能適應陌生人的熱情,不過她還是小聲地回了聲︰「早!」
護士朝她抿唇一笑,拉開窗簾讓陽光照進房內,「哇!今天天氣真好!」
「嗯。」伶兒的反應老是慢了一拍,她正努力適應護士的熱情。
「忻小姐,我覺得你真是幸福。」護士一邊檢查伶兒包扎傷口的紗布,一邊和她閑聊,「男朋友不僅長得帥,對你更是好得沒話說。」
伶兒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以微笑回應她。
「對了,最近好像都沒看見你爸爸來看你哦!」
伶兒怔了下,僵硬地扭曲了笑容,「你大概搞錯了,我家里只剩下我一個人。」
「不會錯的。父女鬧別扭總是難免的,可是你爸爸真的很關心你,上次他輸了一千西西的血液給你,還怕不夠,一直要我再抽。」
「是誰叫他來的?」伶兒心中已有答案,只是想再確定一次。
「應該是你男朋友叫他來的吧!」護士輕拍了下伶兒的右肩,「別怪他,他只是想救你,而且父女之間有什麼不能解決的問題呢!」
伶兒怔忡望著手腕上微微起伏的脈動,全然沒有注意到護士是何時離開的。
這算什麼!先殺了她再救活她,那她該為自己險些喪命而恨他,還是為自己的重生而感謝他?她是如此痛恨自己身上每一滴是源自他所生的血,而如今,她身上竟留著他的血。謹曄!你怎麼會讓我陷入這種混亂的情況中!
才剛想怨他,他便一身輕便地走進病房,帶著一臉的笑。
「伶兒,你有沒有好一點?」
「為什麼要救我?」伶兒看著他,冷冷地問。
「你應該知道。」謹曄的笑容也隨她的冷漠隱去。
伶兒閉上眼再睜開,武裝的情緒整個瓦解,「為什麼要用他的血救我?你明知道我恨他,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恨他。」
「我沒有選擇。」
「你要我如何面對自己?他的血在我體內,將跟隨我一生一世,只要我感覺到自己心髒跳動,我就覺得自己好骯髒、好罪惡。」伶兒歇斯底里地低喊。
「伶兒,你看著我!你看著我!」謹曄鉗制住她不斷掙扎的身體,以免她扯開傷口,「你看看我眼中的你有什麼不同!」
他溫柔但堅定的聲音逐漸緩和伶兒過分激動的情緒,她依言直視他漆黑瞳仁中自己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