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發男子一個俐落的前空翻,翻下約莫八尺高的輪胎堆,踱到伶兒身後。
「扳手。」她冷聲命令道。
好傲的女孩子!黑發男子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遞了扳手給她,跟著蹲在她身旁。
「小馬子,賽車不是給女孩子玩的。」墨上塵似乎還不放棄說服她棄權。
「墨哥!」一個矮個子的東方男孩子匆匆忙忙跑來,對墨上塵說︰「李察看到「旭日聖人」往這邊來了。」
「他來做什麼?」墨上塵喃喃自語,忽又轉頭問伶兒︰「你認識「旭日聖人」?」
「沒听過。」伶兒淡漠地回他一句,牽著機車往起點集合。
會是謹曄嗎?不可能,他太忙了,而且這種場合也太不適合他了,他應該是那種在教堂唱詩班歌頌世界美好的人,至于這種人生的丑陋面應該屬于她。
伶兒跨上機車,發動引擎,將一切紛亂混雜的思緒摒除于心。
「預備──開始!」高踞一側的裁判揮舞著鮮紅色的三角旗幟。
一時間,隆隆的引擎聲和吶喊助陣的喧嘩聲沸騰了整個飆車場。
在瞬間,伶兒依稀听見謹曄熟悉的聲音在大喊︰「伶兒──」
「伶兒──」一見伶兒縴瘦的身影在兩名大漢中間沖出起跑線,謹曄幾乎要休克。
他跨上一旁的黑色重型機車,加足馬力追了過去。
遠遠看見伶兒夾在「黑鷹五人組」兩名成員中,一面控制機車龍頭,一面還要閃躲兩人的攻擊,強烈的怒氣立時爆發出來。
「該死的家伙!」謹曄啐道,猛一催油,趕上前面三人。
迎面而來的狂風吹散了他的長發,憤怒在他一向和善的俊臉上凝聚成一股不可忽視的狠勁與冷冽,仿佛一接近便會被他的怒氣穿透刺傷。
沿路傳來觀眾的竊竊私語。
「他是旭日集團的「聖人」?」
「現在看起來比較像「死神」……」
話聲隨風貫入伶兒耳中,她猛然回首,真的是謹曄?!
懊死!他會受傷的!伶兒低頭閃過左側男子的攻擊,分神回頭向他喊道︰「喂!你不要過來,太危險了!」
「伶兒,小心右邊。」
她眼角余光一掃,看見右側男子高舉木棍正待落下,連忙身子一偏,雖然躲過大部分的襲擊,但右肩仍然挨了一棍,再加上下午腦袋挨的那一拳,眼前視線陡地跳動了一下。
這一幕幾乎讓謹曄全然失控,他追上右側的男子,一記絕狠的回旋踢將男子踹下機車。
「伶兒,你沒事吧!」
「沒事,這……」她原本要說這里很危險,你快離開。但方才他那一招干淨俐落的回旋踢,又讓她驚覺自己的顧慮實屬多余。
「哼。」右肩傳來一陣刺痛使她悶哼了一聲,但仍硬生生吞入月復中。她拒絕失敗,更別說是輸給這種只有獸性沒有人性的人渣敗類。
左側男子再次逼近,伶兒抽出系在腰際的西洋劍往他左臂猛力一刺,男子一個重心不穩隨機車翻倒在地,發出殺豬似的哀嚎。
謹曄望著伶兒倏地刷白的臉色,心疼與不舍迅速將他包圍。
「伶兒,我們回去吧!」他朝她喊道。
伶兒咬著失去血色的下唇,直視著前方,「不,我要騎到終點。」
「他們不敢再傷害你的,我保證。」謹曄逐漸靠近伶兒,深怕她體力不支而昏倒。
「為了賭注,我要騎到終點。」
「什麼賭注?」
「一條胳臂賭全幫的重型機車!」
她加足馬力直奔終點。
謹曄隨後也抵達終點,但見全場的觀眾都噤聲不語,伶兒立在空曠的廣場上,手持西洋劍,冷冷掃視過全場。
「叫你們老大出來。」
墨上塵由角落走了出來,越過伶兒跟她身後的證曄打了聲招呼,「聖人,好久不見。」
「墨先生,好久不見。」
「叫我上塵就可以了,何必如此見外。」
「禮貌是一定要有的,像剛才那兩位先生的禮貌就太糟糕了,貴幫的禮儀課程可能需要加強一下。」
「聖人說得是,不知道貴公司是否願意代為管教一下「黑鷹五人組」,匡正他們的行為?」墨上塵故意試探謹曄對此事的憤怒程度。
「貴幫的家務事旭日集團不便過問。」
謹曄此話一出,全場臂眾立刻喧騰了起來。
「「黑鷹五人組」死定了。」
「連「旭日聖人」都不救他們了。」
「他們這次惹錯人了。」
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旭日集團內的所有員工、干部在警局的案底最起碼都有一本書厚,可是「旭日聖人」卻毫不介意他們從前所犯的罪,依各人的能力在集團內替他們安排工作,並且全然地信賴他們,但這次「黑鷹五人組」的事他卻明白表示旭日集團也不收留他們,可見「聖人」也發火了!
「有沒有人可以告訴我,贏來的賭注要去哪里領?」不耐煩的女聲忽地介入。
墨上塵挑了挑濃眉,「小馬子,你這招也太狠了,全幫的重型機車少說也有二、三十輛,這下子全沒了,難道要我們下次賽車改騎腳踏車嗎?」
「怎麼?輸不起嗎?」伶兒咬著下唇,努力撐住自己,右肩傳來的刺痛逐漸加重,幾乎讓她昏厥。
謹曄見狀,一步向前貼近她身後,抵著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倔強如她是絕不會接受他的攙扶。
墨上塵也看出她的不對勁,但不明說,心里由衷地佩服起她堅強的意志力,他咧嘴笑道︰「是有點輸不起啦!不然我們來個商量,我拿私人的機車跟你換那二、三十輛破車。」
墨上塵朝那個東方男孩招招手,「去把「火焰」牽出來。」
「不用了,你送到旭日集團就可以了。」謹曄摟著伶兒的腰,以防她半途不支滑下去,緩緩走向高翔的車。
墨上塵望著謹曄的背影,露出一抹淺笑,喃喃自語道︰「聖人也動了凡心。」隨即神色一凜,吩咐道︰「去把「黑鷹五人組」帶過來!」
伶兒勉強睜開眼,望著謹曄,「對不起。」
他輕輕按住她蒼白的雙唇,柔聲說︰「噓,別說話,你受傷了,好好休息一下。」
「對不起,我並不想給你惹麻煩。」
「我知道,高翔告訢我事情的始末了。」謹曄輕撫著伶兒蒼白的臉龐。還好她傷得並不重,剛才醫生檢查過,除了有點兒輕微的腦震蕩和幾處擦傷外,並無大礙,但右肩月兌臼就比較麻煩一點,整只右手大概要休息幾天才能動。
「如果你生我的氣,可以盡避開口罵我,我不會回嘴的。」伶兒虛弱地露出一個笑,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小傻瓜!你是故意惹我生氣的嗎?」
「不是。」伶兒搖搖頭。
「既然你不是故意惹我生氣,我生氣不就有點小題大作了,就算你是故意惹我生氣,也是表示我不夠關心你,我還要自我檢討呢!你說我有資格生你的氣嗎?」
伶兒被他似是而非的論調逗笑了,「難怪他們叫你「聖人」,你連半點脾氣都沒有,照你的說法,世界上大概沒人能惹你生氣了。」
「你錯了,伶兒,我不是聖人。」謹曄突然變得極為認真,「當他們一棍打在你身上時,我氣得想把他們全殺了,但我更氣我自己,今天的一切原本都不應該發生,而我卻讓你置身危險中,你能原諒我嗎?」
伶兒傻了、痴了,源源不絕的暖流慢慢滲進她早已冰封的心,一點一滴活絡她自以為早已麻木的感覺。
可是這感覺令她恐慌,太陌生了!她想避開他的凝視,但雙眸卻像有自己的主張地定住不走;她想嘲笑他的溫柔,但喉嚨卻像啞了,發不出半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