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病房會叫實習生來?」
「醫院人手不足。」他說得很合理。
或許是她多慮了!伶兒卷起袖子,打算再接受另一次「酷刑」。
忽而眼前刀光一閃,伶兒抓起床頭櫃上的水果刀,翻身滾下床。
「身手不錯。」殺手喬裝的男護士贊許地點點頭。
「不要太輕敵。」伶兒雙手緊握水果刀,眼楮瞬也不瞬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這叫有自信。」殺手站在原地揮舞著開山刀。
「誰派你來的?」其實她不用問也知道答案。
「除了忻先生,你還有其他仇家嗎?」
「我想也是。」伶兒愴然狂笑,陰冷地說,「他因獸欲而讓我生,又因利益而要我死,他以為他是什麼?神嗎?我不會讓他如意的。」
「這可由不得你作決定。」
「是嗎?」伶兒坐回病床,挑眉睨他,「你確定你殺得了我?我西洋劍四段、跆拳道三段、柔道四段,還是空手道教練。」
「你唬……唬我!」他亂了陣腳。原本設定的情況不是這樣的,早知道就不要自作聰明接下這件事,他還以為所有的十七歲小女生都是見到刀子就昏倒,然後不用十秒鐘他就可以搞定,回去交差了。
「是不是唬你的,試一下就知道了。」伶兒一派輕松自在。
握著開山刀的手開始發抖,這女孩的冷然讓他恐懼,仿佛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他遲疑地往門口退了兩步。
「伶兒,我來了!」謹曄猛然推開門,正巧打中殺手的後腦勺,咚一聲,那個倒楣的殺手應聲倒地。
「伶兒,你要吃水果叫我幫你削就好了,你不要自己拿刀子,很危險的。」
謹曄皺著眉頭,一臉責難地望著伶兒,手提著兩籃水果,看也不看地從殺手身上踩過去。
伶兒從來沒看過這麼荒謬的場面,幾乎要同情起那個可憐的家伙,「喂,你踩到人了。」
「有嗎?」謹曄回頭四下張望,不太仁慈地又踹了那殺手一腳,口氣卻一如往常地和藹可親,「朋友,躺在地上是很容易著涼的。」
「他被你打昏了。」
「我有打他嗎?」謹曄揚揚雙手提著的水果籃,天使般的臉孔顯得很委屈,他兩只手都拿著東西怎麼可能「打」人呢!
「朋友,你會不會是病了?要不要去看一下醫生?」謹曄放下水果籃,很吃力地扶他起來,偶爾不小心手一滑讓他摔了好幾次,可是謹曄真的一點惡意都「沒有」。
「不……用了。」殺手硬擠出虛弱的聲音婉拒他的好意。
「不行,看你傷成這樣,一定要去看一下醫生。」謹曄終于把他扶正,回頭對伶兒交代道︰「伶兒,我帶這位朋友去看醫生,回來再削隻果給你吃。」
「喂!」伶兒對著他的背影叫道,「他是殺手!」
謹曄和善的表情在背對伶兒的瞬間換上一臉冰冷銳利,迫人的氣勢立時籠罩住殺手,使他不敢擅動。
「回去告訴你的老板,忻伶兒現在在我的保護之下,如果他敢動她一根寒毛,就是公然向旭日集團挑戰,我希望他自愛一點。」謹曄面無表情地在殺手耳際低語,但語氣中的怒意卻不容忽視。
「我知道。」
「還有……」謹曄猛然轉過他的臉。
殺手以為自己又要挨他一頓好打,嚇得雙腿發軟,半掛在謹曄手上。
豈料謹曄只是輕拍他的臉,「別再當殺手了,你還年輕,還有大好前程,真實生活並不像黑社會電影那樣刺激有趣,趁還沒鑄成大錯前及時回頭吧!」
「你要放我走?!」殺手不敢相信地愣愣青著扶住他的英俊男人,「可……可是我是殺手-!」
「那只是你的一念之差,以後別再犯就好了。」謹曄拍拍他的肩,給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殺手這下子是真的說不出話來,這男人究竟是白痴還是聖人?
「對了。」謹曄從皮夾里掏出三千塊塞進殺手手中,「我剛才的舉止太惡劣了,這些錢你拿去看醫生。」
殺手失神地望著謹曄離去的背影,是誰說這世界沒有聖人?眼前這一個不就是。
他將開山刀塞回衣服里,知道「任務」已經完成了!
她會連累他!忻正群已經迫不及待想把自己解決掉,如果那家伙繼續跟她在一起,難保忻正群不會連他也殺了,趕他走,忻家的恩怨沒必要連累他。伶兒靠著床頭坐下,心中已然下了決心。
「伶兒。」謹曄推門進來。
「你把他解決了嗎?」伶兒故意裝出冷絕的口吻,仿佛生命在她眼中無足輕重。
「沒有,我把他放了。」
「你瘋了嗎?!」伶兒失控地大吼,「他剛才要殺我耶!」
隨即,伶兒放棄了表情,淒然冷笑了幾聲,「不過這也難怪,畢竟他要殺的人是我,又不是你,誰願意蹚這渾水!我早該了解這條金科玉律。」
「伶兒,別說這種話。」謹曄雙眉聚攏,輕搖著頭。
「別說這種話?!那你是要我說英語、法語,還是西班牙語?哈,十分抱歉,我就只會說這種話。」
「伶兒──」謹曄關上房門,走到病床旁。
伶兒別過臉,將身子縮進薄被里。
謹曄無奈地嘆口氣,在床邊的椅子坐下,「伶兒,我有話要跟你說。」
「我沒空听你說。」
「伶兒,別任性。」謹曄微微掀開薄被。
伶兒一把甩開薄被,翻身坐了起來,「我是任性嗎?當別人拿著刀要你死的時候,要他付出點代價有錯嗎?我沒有你那種以德報怨的寬大胸襟,我只知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他今日加諸在我身上的,來日我一定如數奉還。如果你看不慣我的「任性」,盡可以拍拍離開,我不過是顆頑石,听不進你郭大聖人的教誨。」
「伶兒,這種譏諷的話不適合你。」謹曄輕執起她的小手,眼神仍是那般溫柔。
太遲了!伶兒避開他的眼。當她對一切還懷有一絲希望,日夜祈求上蒼賜予她一雙溫柔凝眸時,他從未出現,而今,她不再奢求了,這溫柔只會軟化她的仇恨,她僅剩的仇恨,一旦失去仇恨,她就一無所有了。
「當他們的巴掌落在我臉上,將我像破布女圭女圭一樣踹到牆角時,誰又想過那適合我嗎?」悲哀的聲音仿佛自遠方淡淡飄來,伶兒幾乎不知道那是自己的聲音。
「他們打你?」謹曄無法掩飾自己的驚訝與憤怒。
伶兒嘲弄地看待他眼中的心疼,仿佛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打也好,沒打也好,收拾起你那些過度氾濫的憐憫與同情心,別當我是受虐兒。如果你要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表現你「人溺己溺」的精神,最好滾遠一點,我最受不了男人掉眼淚。」
「正巧!我也最受不了女人掉眼淚。」謹曄回想起自己晚來醫院的原因,登時雙眉一挑,吊兒郎當地說。
正如他所預料的,伶兒眼神一凜,警覺性極高地試問︰「你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不過有些女人一遇到問題就淅瀝嘩啦地哭個沒完,以為一掉眼淚就萬事OK,沒半點擔當。」謹曄十分反常地故作不屑。
「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用不著拐彎抹角地想激我。」伶兒看穿他蹩腳的演技,這家伙的掩飾技巧還真不是一個「爛」字可以形容。
「喲,你看出來啦!我還以為我演得挺像的呢!」謹曄糗糗地笑了笑,「不過也是因為你天資聰穎,所以才能輕易地猜出我的意圖。」
「你這個人不說廢話會死啊!講重點。」伶兒一手托腮,竭力壓抑著自己翻白眼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