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下如面具般的粉妝,裴珺不施脂粉的容貌依然驚人,畢竟偽造艷麗是她長久以來例行的「商業包裝」,而她也樂于利用這張面具去欺瞞大眾、游戲人間。
此刻,卸除那層粉牆的她就如平凡人般逍遙快活,但她為什麼要把自己弄成艷姬的模樣呢?原因只有一個──
氣死她那長年在外揮金如土、經年累月見不著面的暴發戶生父。
裴冷翠一直不願再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只對女兒承認過,因為當年一時天昏地暗、眼部神經失調,才會將他錯看為白馬王子而失身于他。
很不幸地,裴冷翠因此成為他的第三個情婦,而裴珺也成為他的第六個女兒。
當然,他的前五個女兒是否為同一個母親,或又有多少同父異母所生的兄弟姐妹裴冷翠母女根本無從得知,更無暇理會她們在東南亞游艇大王的家庭中佔有何等地位,因為登門爭寵的女人始終不曾停歇,裴冷翠只圖一份清靜。
裴珺的乖張行徑和叛逆舉動似乎擊中了生父的死穴,打從她堅持只跟母姓開始,她的生父便使出渾身解數來「關照」這個女兒,也因為他「愛護」她的動作頻頻,因而牽扯出更多「家族」間爭風吃醋的糾紛。
「女兒,其實你在螢光幕上的表現已十分精彩了。」裴冷翠雖然不欣賞女兒將好好的一張臉涂上一層粉牆,而且又打扮得猶如妖魔再世的艷姬,但仍不得不對她能在演藝界立足感到意外。「話說回來,你使壞、使媚的功夫到底是跟誰學的?」
素淨著臉的裴珺只微微一笑說︰「我集緋聞和話題于一身,自然有辦法做到,是不夠壞,還是不夠妖嬈?」
「不。」裴冷翠搖頭,對于她的「情夫」,事實上她並未真正地了解他,只不過近幾年觀看他頭上的光亮和惜發如金的態度,她大略明白女兒真的把他氣瘋了。
裴珺得到母親的肯定後,眼眸立刻迸出晶亮光芒,「那麼,這一次可以教他放棄了吧?」
「放棄?」這是困擾裴冷翠多年的問題,因為她的「情夫」究竟有多少個流落在外的子女她並不清楚,而他極為偏執和孤傲的個性更使他不輕意承認自己究竟有多少子嗣,也不允許情婦們所生的子女隨隨便便冠上他的姓。
但奇怪的是,他卻固執地要裴珺入籍冠姓。
何解?裴珺同樣不明白,但是她知道,她必須讓他自動放棄這想法。
而唯一的方法就是她必須利用己身的本錢,在眾所矚目的螢光幕前放浪形駭、成為眾矢之的,好讓他覺得丟臉。
堂堂的東南亞游艇大王之女生活糜爛不堪──相信這則新聞絕對會使他顏面無光而選擇放棄要她認祖歸宗的決定。
裴冷翠細數著女兒闖蕩演藝界的「戰績」,很驚訝這對父女居然有著一樣固執的性子。「女兒,從你入行至今已滿五年,他好像不曾提過放棄這兩個字。」
這一次,裴珺卻非常有自信。
「那可不一定,這次我相中的主角來頭不小,他不只是日本藝能界的超級經紀人,還倍受尊崇、名氣可比擬明星,瞧!才半天的時間,消息已從日本傳回台灣,他果然是個眾所矚目的人物,惹上他就好比惹上一只老虎。」
身為藝界人士,裴珺對藝文消息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但為了達到目的,她仍選擇在老虎嘴上拔毛。「在國內鬧鬧緋聞已經不稀奇,唯有引起國內外知曉的新聞才能完全激怒老家伙。」
裴冷翠欣賞著報紙上那一張僅是側面特寫,但仍清楚可見他俊美輪廓的照片。「煉居人,長得真俊,只是你為什麼挑上他呢?」
「娘說的沒錯,他是長得俊,但我會挑上他則是因為他的身分為一大論點,不是藝人也不是企業小開,卻比他們更有名氣,而且重點是,丟臉丟到國外,還在記者會上做出不得體的穿著和宣誓,和所有可以引起爭論的話題我全部引爆,這一次,我就不信老家伙不會放棄。」
裴冷翠了解女兒剛烈的性情,以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所展現出的光怪陸離行徑是為何,加上往往做出此行為的人都有著常人無法比擬的聰敏智慧,所以她不擔心女兒,知道她已為自己鋪設後路,而且是在實行計畫的五年前、她剛入行的時候就做好準備。
「也好,反正你這一張臉和粉墨登場後完全不同。」
「所以嘍!」裴珺捏捏自己細致的臉頰,非常期待退隱的那天盡快到來,因為她也不喜歡戴著面具的自己。
瞥視報紙上的小角落,她很慶幸不容人輕忽的煉居人果然比她更具新聞賣點、更具吸引力,她暗自猜想,他的度量應該很大,也應該不會對她的胡鬧認真,而且她只是利用一下他的名氣嘛,他應該可以容忍她這個號稱台灣放浪女的艷星暫時利用他一下吧?
只有一下他應該不會介意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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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天南星的第一場演唱會破天荒地選擇在台灣舉辦。
當這項消息發布同時,各方即出現許多揣測,畢竟一想起昨日出現在記者會上來自于台灣的不速之客,眾人深信裴珺的行為應該已引爆煉居人隱藏多年的火氣。
煉居人一向冷靜、沉著,旗下的藝人只管叫他披著王子外衣的魔鬼,更知道他是惹不得、踫不得,也不須他對他們大聲斥罵,只需他橫目一掃,眾人即會對他唯命是從。
所以明星們如果還想在藝能界立足長紅,最好的方法除了身懷絕技之外,就是只能對他極盡討好之能事。
不過從沒有一個人敢以惹火他的方式闖入日本藝能界因此一炮而紅,除了裴珺。
報紙上的新聞煉居人當然不屑一顧,而且對于裴珺那張艷媚的特寫照片更是只有嫌惡及反胃。
藝人休息室里,天南星這三個大男孩有著同樣的迷思。「經紀人,是不是將首場演唱會改到別的國家舉辦比較妥當?」
男孩們在發問後不由得感到畏懼,因為姑且不論煉居人的緋聞已取代他們發片的消息成為頭條新聞,自昨日開始,明眼人都知道,台灣這地方應已是煉居人眼中的禁地,而裴珺這個名字更是引爆他這座火山的觸媒。
可現下煉居人居然面無表情地審視著工作進度表,頭也未抬地反問︰「為什麼要改?」
他這一問立刻使休息室的空氣凝窒,因為他雖看似冷靜,但渾身所散發出的寒氣卻教他們不敢再發出聲音。
半晌,煉居人抬起眼投射出,這銳芒,同時教他們感到「皮皮挫」。「到底誰才是藝人,你們不清楚嗎?」
「沒、沒有啦,我們只是關心……」男孩們很畏懼地往牆角縮,然後看著他們偉大的經紀人那張漂亮臉蛋逐漸扭曲變形。
「關心?」煉居人听到這字眼忍不住冷哼一聲,「娘娘腔,我不需要,你們只須管好自己即可。」
「可、可是一到台灣,媒體記者很可能會問這方面的問題耶。」
「緋聞、八卦是藝能界的一部分。」煉居人皺起眉頭,突然萌生一股惱恨之意,他並不準備為昨日的事作任何解釋,也不認為昨日的事可以成為眾人討論的重點。
畢竟他不是藝人。
在他的認知里,裴珺這個女人只是吃錯藥,一時神經錯亂,根本用不著為了她大作文章。
「可、可是……」
「還有什麼問題?」
煉居人惱怒的模樣立刻使得男孩們心中的百萬個疑問嚇吞回去,然後搖著頭目送煉居人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