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這麼說呢?」她皺眉望著他,「你放心,醫生說……」
他搖頭打斷她的話︰「你不用安慰我了,我自己的病……我知道……」
「可是……」
「你讓我說完。」突地,他急遽的咳著,蒼白的臉上有些微紅,聲音有些啞。「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在我臨死之前……答應我這件事,否則我放不下心離開。」
她淚眼汪汪的搖頭,「我不要,我不答應你,你就不會離開了。」
‘傻女人……」他苦澀的笑著,撫模她的臉頰。「這不是你能決定的事,不是嗎?」
「那瑟。」她努力的抹去眼前的迷蒙,怎麼也看不清。
「答應我,回到奧格齊金……身邊去。」他睜開半張的眼楮,昏沉沉的說。
「我不要。」
「別再欺騙你自己,這些日子以來,你常常在夜里掉淚,為的,不是他嗎?」
「不是。」她否認的說︰「我是擔心你的病。」
「別否認!」他的手停在她的肩頭,使盡全力想看清她最後一眼,一股熱流卻在此時急涌胸口。
當梅禾嬙看見他的嘴唇流出血水,她差點昏厥過去,淚如雨點的灑落。
雷那瑟顫抖的聲音再度響起︰「答應我……禾嬙!一輩子只有……一次緣分,我們……相知相惜就夠了!而你……不要讓我放心不下……好嗎?」
「你振作一點,我去叫醫生來!」
她急迫的說完話,轉身欲走的身子被雷那瑟叫住。
「不用了……禾嬙,听我把話說完……別走……」
那片血跡震得她心驚膽戰,幫著他擦拭,她的心彷佛也在滴血。
「禾嬙,逃避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回去……回去把事情解釋清楚,我相信……奧齊金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
「你不懂。」
「不懂的人是你!」他淒楚的笑道︰「站在同為男人的立場而言,我了解他的心情,只有為了心愛的女人,他才會那麼沖動。他會誤會是應該的,他真的愛你,你說什麼他都會听,」
「不要說了!」她扶著他躺下。
靶到些微的舒適,他的腦中仍然渾渾噩噩,他執意的開口,因為他知道,如果他不說完,他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
「你看似柔弱,其實也相當的固執……他不會不知道……我信,他現在一定很急……」
「他急干我什麼事?」她嘴硬的說。
「禾嬙,情人之間,磨擦是難免的……但如果听不下任何一個的解釋,到最後……只有分手,你也不希望走到這個地步……我看得出來!你很愛他……」
「我沒有!」她大聲的表示,卻趕不走心中那個說謊的陰影。
「你知道你全身上下最美的地方在哪里嗎?」他定神的看著她,讓她無所遁形。
「哪……哪里?」她心虛的撇開頭。
「你的眼楮。」他再度咳了兩口血,迎面而來的血腥味他渾然不知覺︰「而且,是泄漏你秘密的地方……」
她急倒了杯溫水給他,他卻只是端在手上,讓那份溫暖暖和他冰冷的雙手。
「是他達成你的心願,也是他讓你回歸純真的自我,讓我看到不同以往的你。這是好的,我很高興……」他嘆了口氣,轉身凝望窗外的藍天。「我死後,將我的骨灰撒入恆河……我希望下輩子,能夠再與你做好朋友……好嗎?」
好不容易平息的淚水,再度涌出眼眶,梅禾嬙不想點頭,但是,淚水如此的沉重,與她的心一般。
「奧格齊金是好人……只有他能保護你……」他喘息的說︰「我失去了掌握自己幸福……的機會,我不希望你重蹈復轍,你明白嗎?」
「我明白……」她凝視著他的雙眼,一邊擦拭自己的眼眸。
「回去吧!」
望著他與病魔做最後的掙扎,她噙著淚水點頭。
最後,雷那瑟在她點頭的那一剎那,與世長辭!
◇◇◇
梅禾嬙不如自己哭了多久,當她走出那片黑暗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已昏迷了雨天。
而雷那瑟,他已由形體轉換成一壇灰白。
立在路旁,眼前的灰蒙一片究竟是什麼?她突然迷惘起來,耳邊響起的嘶吼,是驢、是馬?她分辨不出來,直到一名吉普賽人穿著打扮的女郎從車內走出.立在她眼前,朝她的額前輕輕一觸,溫暖的感覺透過掌心傳來,將梅禾嬙的神智拉回現實中。
「怎麼啦?」頭巾底下那雙美麗的眼楮水靈靈的望著她,帶著磁性的乾淨嗓音由掩面的絲巾後傳出。
梅禾嬙在她觸踫的剎那間,莫名的親切感油然而生,吉普賽女郎軟軟的手帕撫過她的臉頰,梅禾嬙才知道,臉上的淚珠沾了風沙,成了淡黃的兩行淚痕。
「謝謝。」梅禾嬙接過她手中的絲巾,忙著擦拭。
女郎的一雙眼彷佛有洞悉人心的魔力,眼角微微彎起,她笑了笑,領著梅禾嬙走人車內。
「我們有緣,一起走吧!」
「你……上哪兒去?」梅禾嬙訝異的問。
「到你該去的地方。」她神秘的說完,又笑了出來。
梅禾嬙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將傷感暫且拋在腦後,好奇的問道︰
「我見過你嗎?」
「沒見過,你覺得我很面熟嗎?」女郎反問,朝著前方一吼,那匹驢好似听懂人話,嘶叫回應之後,徐徐前行。
「不是面熟,而是……」說不上來,梅禾嬙找尋著形容詞︰「我不知道,只覺得你很切。」
女郎的眉毛彎如月,她開心的笑道︰「是嗎?這是你的感覺罷了!」
「那麼,你是……」只見到她的一雙眼楮,梅禾嬙心有不甘。
女郎指著自己的裝束,「我是誰不重要,有緣的話,你自然會知道我是誰。」
「你怎麼知道我要去哪里?」梅禾嬙又問。
女郎自車箱角落拿出一只黑盒子,只見她將它打開後,伸手向內一抓,呈現在梅禾嬙眼前的,是一把沙。
「這……這有什麼好稀奇的?」只不過是普通的沙子而已嘛!
「這是來自喜馬拉雅山的雪里沙,可以預測未來的沙子。」
「雪里沙子!」梅禾嬙左看右瞧,就是打量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虧你還曾是個活女神,連這個也不懂?」女郎失望的說。
「你……你怎麼知道我曾是活女神?」梅禾嬙嚇了一跳。
「那當然!」女郎自信的張開手,「我剛才模過你嘛……」
「哇!」梅禾嬙反彈的叫了一聲,離她一個手臂的距離。「你到底是誰?」
「用不著這麼大驚小敝!」女郎爽朗的笑著解釋︰「雪里沙告訴我,今天的旅程上,會遇上一個與我相當有緣的女人,這一路上,就只有你一個女人站在路邊神情恍惚的樣子,至于模你額頭嘛——只是我一興起!不小心知道你曾是個活女神而已。」
「你……你會嗎?」
「你終于會意過來了?」女郎收起了笑容,雙眸透露出奇異的光芒。「我是個佔星師。」
「可是……」梅禾嬙小小聲的說︰「又不大像。」反而有點像巫師!不過,梅禾嬙沒膽說。
女郎似乎可以看透她的心思,眼珠子一轉。
「既然你跟我有緣,這樣吧!那壇骨灰交給我,我幫你撒人恆河,其他的,就得靠你自己才能解決。」
梅禾嬙的眼楮瞪得不能再大了,她手中的壇子被白布層層包住,她連里面是什麼也知道?
「怎麼了?」不是解釋過她的職業了嗎?還這麼大驚小敝!
「沒……」梅禾嬙拒絕說︰「我想……我還是自己來吧!」
「喂!」女郎睨了她一眼,「我不希望我的好心沒好報!雪里沙說我跟你有緣,我就必須為你做一些事情,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