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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到娘親,牧頌晴欣喜地上前。
「娘親、娘親。」但任憑她怎麼呼喚,娘親就是絲毫不理她,越走越遠,她拚命追趕,伸長了手臂想抓住娘親。
「娘親、娘親,您別走,等等頌晴。」
忽然之間娘親不見了,上官鳳馳卻出現了。
「上官鳳馳!」看見他,她驚喜地撲上前,但他同樣轉身便走,她急忙追上去,一路喊著,「別走,上官鳳馳,等等我,不要走——」
可她追著追著,他同樣突然間又消失了……
「上官鳳馳,你回來!」隨著驚叫聲,她從惡夢中驚醒,嚇然發覺床榻旁站著一個人,漆黑中她看不清對方的面容。
「是誰?!」
對方沒出聲。
「你到底是誰?為何半夜侵入我房里?」她驚駭地坐起身,正要喊人,卻發現手里掛著一截衣袖,借著透入的月光,她隱約看見那衣袖上用銀線繡著一只銀鳳,她一震,抬眸望向那人,她隱約認出那人的臉。
「……上官鳳馳?!」她眸中閃過一抹欣喜。
「嗯。」他終于輕應聲了聲。
第9章(2)
「你怎會半夜來這里?」
「我經過這里,順道拿藥過來給你。」他從懷里取出兩盒藥膏,「這是從樂平侯那里得來的藥膏,專治火焚之傷,擦上後,肌膚在重生之時會听到有些痛癢,妳忍一忍,這兩盒藥膏用完,應該便能恢復。」樂平侯聞人尹精通醫衛,這藥是他特別命人去向聞人尹要來的。
她接過藥,同時抓住他的手。
「我有事想問你。」
「什麼事?」
「你可知道我寫給你的那首詩的意思?」
他沉默著沒回答。
她娓娓說道︰「那首詩是出自一名奇女子之手,當時她不顧父親反對和一名男子私奔,結為夫妻,後來這名丈夫發達之後耽于逸樂,有一日欲娶另一女子為妾,妻子得知後,便作了這首〈白頭吟〉給她的丈夫。那丈夫看了詩,回憶起當年與妻子的恩愛之情,于是絕了納妾之念,夫婦重歸于好。」
上官鳳馳下意識緊緊握住她的手。原來她寫那首詩不是要與他決絕,而是希望他回頭。
但計畫此刻已來到緊要關頭,他不能回頭,能不能一舉除掉牧隆瑞,全要看下一步了。
「告訴我你為何要扶芹倩為正妻?這其中隱藏著什麼原因?」
「她適合當我的妻子。」
「你還想騙我?你若真不在意我,又何必深夜送藥來?甚至在別苑時,讓琴兒日日端來各種補藥給我補身子,那些藥材全是上好的藥材,對待一個不愛的女人,何須如此?」
「再怎麼說我們都曾夫妻一場。」只要他此去能活著回來,他會告訴她真相。
「我該走了。」他轉身要離開。
牧頌晴急忙拉住他,不讓他離去,「別走,我話還沒說完,你扶芹倩為正妻,是想讓她和芊蓮起內訌吧,你曾說她們兩人是陛下派來監視你的,若是因此失和,你便可漁翁得利,而你之所以選擇芹倩,是因為她性子急躁莽撞,易于控制。」
听見她的話,他微訝地回頭。
她接著再說出自己的推測,「你夜夜笙歌一再納妾,這些都是做給陛下看,想讓他覺得你已耽溺于逸樂之中,而對你失去戒心,對嗎?」她話聲微顫。
「你為何會知道這些?難道廣飛和秦笛他們全對你說了?」他愕問。
听見他的話,牧頌晴便明白自個兒說中了,心里為他不是真的無情松了口氣。
「不是,這些全是我推敲出來的。這陣子我思來想去,總覺得你不是會如此放縱之人,卻在我毀容後變得如此,且在得知你要扶正芹倩時更覺得可疑,因此細細推敲,而得出這個結論。
「你是不是在籌謀著什麼卻不願讓我知曉,所以才命琴兒帶我來這兒?」見到他,她已確定這處宅院必是他事先安排的,再暗中命琴兒將她帶來此處。
他目不轉楮地望著她,然後沉沉嘆息一聲。
「你不該知道這麼多的。」他此去是成是敗難以預料,不告訴她,是不想連累她,也不想讓她牽掛和擔憂。
「如今我已知情,你若還不肯告訴我,我會日日猜想無法心安。若你心里還有我,告訴我實話,別再瞞我了。」為了得知真相,她不惜說出重話,「但若你對我已無心,以後就請你不要再來見我,我們從此恩斷義絕,此生別再相見。」她可以和他一同面對危難,獨自被蒙在鼓里並不好受。
沉時半晌,上官鳳馳低笑出聲,「想不到我的頌晴竟這般聰慧,不僅能推敲出這些,還以恩斷義絕來相逼,好吧,我告訴你,後天我便要離開青州,率軍前往都城。」
「陛下召你回都城嗎?」她不解地問。
「不是。」
「那你怎能擅自率軍前往都城?」下一瞬,像想到什麼,她驚駭地張大眼楮,「難道你想謀反?!」
他坦然承認,「沒錯。除了我,尚有國師夜離和旭王牧荻爾參與此事,除掉牧隆瑞後,將由十二皇子繼位。」既已說了,他便將他們的計畫透露給她知道。
她詫異地道︰「國師夜離和十二皇子不是已死了嗎?還有,傳聞不是說旭王已變成了傻子?」
「那些是計畫的一部分。」
「你的意思是說……那些全是假的?!」他們竟然編造這麼大的騙局!
「沒錯。」就跟他放縱于逸樂之事一樣,全是假的。
「你們已有萬全之策嗎?」她不放心地追問。
「夜離已計畫好一切,眼下只等我率軍前往包圍皇城。」此行須小心行事,一旦有失誤,不只將前功盡棄,還將牽連無數人,所以一點差錯都不能出。
牧頌晴一臉擔憂,「但你率著大軍前往都城,如何能瞞得住陛下耳目?」若是只有數人還好隱藏行蹤,但這麼多的人只怕……
「大軍會行經旭王的封地再前往都域,旭王會沿途派人打點一切,攔截住所有訊息,不讓大軍的行蹤暴露出去。」
他雖說得輕描淡寫,但她明白他這一去只怕十分凶險,她緊抓著他的手,久久說不出話,最後明白他勢在必行,只能叮囑他,「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他低笑,將她摟進懷里,「你放心,我還要回來與你白頭不相離。」
「那你那些侍妾怎麼辦?」她抬眸瞪著他,語氣里流露出一絲酸味。
「你不是不愛吃醋嗜辣嗎?怎麼這會身上酸味這麼重?」他揶揄。
「那是因為有人送給我好幾紅的醋,縱使我不飲,也滿屋子都是酸味。」
「那些醋我會命人全都清走,一個不留。」他暢笑。這是自她燒傷以來,他第一次笑得這般歡悅。
「你若舍不得,不用勉強。」她故作大方。
他臉上滿是濃濃笑意,「我舍不得的人只有你一個。不過在我回來之前,你須委屈些留在這里。」
「嗯。我會在這里等你回來。」她承諾。
他俯下臉深深地吻著她,以解這些日子來的思念之情,然後他捧著她的臉低聲說︰「萬一我回不來,你就別等了。」
她搖頭,「不,我會一直等你,你一天不回來,我就一天不離開,所以你一定要回來,要不然日後我成了鬼,也會找你算帳。」她從枕頭下取出金鎖片,將上頭的紅繩系在他頸子上,「這個給你戴在身上。」
金鎖片上頭「長命富貴」四個字在黑夜里閃閃發亮。
他的黑瞳滿溢著柔情,緊緊抱著她好久,才不舍地放開。
「我必須走了。」
「我送你。」她送他到門口。
「我給你的藥膏記得擦。」他叮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