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輕撫她的發絲,寒見塵語氣里流露出一抹歉意,「這件事是我疏忽了。以後你若想見你爹娘,可以隨時回去看他們,若我有空也會陪你過來。」一開始是他錯待了她,但她卻從未因此責怪過他,怪不得連大娘那樣的人都一再稱贊她,他該對她更好更好,不再令她受委屈。
「好。」他的話令丁挽秋眸里漾開一抹掩不住的喜悅。
自從她領著他去了一趟臨澤縣,找到了那片漆樹林後,她就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對她的態度有所改變。
她不想去細究這樣的改變,背後究竟是什麼原因,只希望這種情形能繼續維持下去。
這陣子只要有空,寒見塵就會親自教她各種漆器的制法。
此刻,作坊里,他正拿著細長的藤條示範如何編織胎體。
她手上也拿了一根藤條跟著他做,手上的細藤隨著他的動作穿過來繞過去,可卻沒能像他一樣那麼順利做成形狀。
「啊,慢點、慢點,剛才那里是怎麼繞的?我沒看清楚。」
「是這樣編的,你看好了。」他握著她的手,很有耐性的帶領著她又做一次,「這樣看懂了嗎?」
「明白了。」她含笑點頭。
他立刻將剛才領著她做的那些拆掉。
「啊,相公,你怎麼把它拆了?」她低叫。
「你不是明白了嗎,自個兒做做看。」
抬眸望向他,丁挽秋笑道,「相公是個嚴師呢。」
他正色的道:「你既然想學,就要認真學,這樣才能學會。」
「是,相公教訓的沒錯,我不敢再偷懶了。」她立刻乖乖認錯。
「我不是在教訓你。」怕她心里對他有壞印象,他趕緊澄清。
她噗哧一笑,「我明白相公是為了我好。」
「少爺。」看見他們夫妻倆有說有笑,剛進門的孟廣仁委實不想出聲打擾他們,無奈事情緊急,他不得不出聲。
「什麼事?」寒見塵看向他。
孟廣仁走過去附耳低聲說了幾句話,听畢,寒見塵眉心微蹙,吩咐道:「你先出去等我,我馬上就過去。」
「是。」
孟廣仁應聲離開後,寒見塵抬起妻子的臉,在她唇瓣印下一吻,「挽秋,剩下的我改日再教你,我還有事,讓馬車送你回去吧。」
她微笑頷首,「好,相公有事就去忙吧,我收拾一下就回去。」
目送他離開後,她收拾好東西,坐馬車回到寒府。
罷下馬車,便遇見正要外出的姚含青。
「姐姐。」丁挽秋臉上帶著抹溫笑出聲喚道。
看見她笑吟吟的臉龐,再想起自個兒這陣子有多黯然神傷,姚含青心里更是刺痛,不由得沒好臉色。
「丁挽秋,我絕不會輸給你的,你別得意,我們走著瞧!」她惱怒的說。這段日子她用盡了方法想打動見塵哥的心,但不論她怎麼討好他都沒有用。
前幾日,他甚至還殘忍的對她說——
「含青,你知道我為何會改變心意答應幫你大哥對付納蘭瑞麟嗎?那是因為李承祖勾結了作坊里的一名管事傷到了挽秋,這讓我無法再容忍李承祖,因此決定將李記作坊連根拔除,所以才會幫你大哥。」
他答應幫大哥竟是為了丁挽秋!當時听聞這些話,她仿佛被他狠狠打了一巴掌,不止難堪,心更痛。
第7章(2)
丁挽秋不明白她如此強烈的怒氣是由何而來,上回見到她,她說話雖直接,卻沒有如此強的敵意,不由得柔聲問道:「姐姐為何這麼說?」
「你別假惺惺了,明知故問!」見她明明贏得了見塵哥的心,還裝出一臉無辜的模樣,讓姚含青怒氣更盛,忍不住口不擇言的月兌口吼道:「我告訴你,你也別高興太早,我肚子里已經有見塵哥的孩子了。」
「姐姐的肚子里有了相公的孩子?」丁挽秋神色一震。
瞅見她臉上那刺眼的笑容在听見自己的話後瞬間斂去,在寒見塵那兒受的傷仿佛稍稍得到了補償,姚含青有種報了仇的快感,她仰起下顎傲然的答道:「沒錯。」
「那……恭喜姐姐了。」壓抑住心頭的震愕,丁挽秋強擠出一抹笑。
謊已撒下,姚含青索性把它說得更加夸大,「就因為我有了身孕,所以這陣子見塵哥哥才會去你那兒住的,他怕不小心會傷了我,所以我還沒輸給你,知道嗎!」她很清楚只要丁挽秋向寒見塵求證,這個謊言很快就會被拆穿,但這無所謂,她也沒打算騙她太久,只要此刻能讓她臉上的笑容消失就夠了。
然而撂下話後,看見丁挽秋臉上連強顏歡笑也撐不住,本性率真的姚含青有一瞬間不忍心的想收回剛才的話,告訴她那些都是騙她的。
可一想到自己愛慕了這麼多年的見塵哥,此刻心里只有丁挽秋,胸口一痛,她硬著心腸扭頭離開。
目送姚含青離去後,丁挽秋不知不覺走到了後院,看見高牆邊用竹籬搭起來的豬舍,她打開門走進去,已經又肥了一大圈的小豬跑到她腳邊,親密的用豬鼻子蹭著她。
她蹲,模著它的頭,喃喃開口,「小抱,姐姐說她懷孕了。」
「齁齁齁齁。」小豬似是在回答她。
她抿著唇,語氣幽幽的再說:「這是好事,我應該替她高興才對,可是我為何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呢?」
豬仔用鼻子拱了拱她,似是想安慰她。
她接著低聲再說:「她說相公是因為她懷孕了,所以才會搬回寢院……這一點我不相信。」她感覺得出來相公對她的好是發自真心的,不可能像姚含青說的那樣,只是因為她懷孕了,所以才……
「小抱,我現在才明白我也不是什麼心胸寬大之人,即使不相信,听見這種事,我竟然還是忍不住靶到生氣。」她明明性子淡泊,但只要一牽扯到他,她就無法再維持往日那種什麼事都能一笑置之的淡然,她無法再像以前那樣豁達,因為他在她心里生了根,牽動著她所有的心思。
「小抱,你是不是也認為我應該要開心的恭喜姐姐才對?畢竟再怎麼說也是相公的孩子。」
豬仔用那雙圓圓黑亮的眼楮骨碌碌的看著她,抬起肥短的腿撓了撓她。
她被它撓得發癢,忍不住淡淡笑了,只是笑容里隱隱滲了絲苦澀。
「小抱,你是在安慰我嗎?你放心,我只是一時心頭悶,所以才來找你發發牢騷,我沒事了,我去廚房那兒拿些吃食給你。」她起身走到不遠處的廚房,拿來了一些剩菜。
看著豬仔歡快的吃著,丁挽秋關好木門離開,慢慢走回寢院。
柔雅的臉上少了絲淡然,多了抹憂愁。
在情愛面前,她到底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女子,無法發自真心的為姚含青懷孕之事給予祝福,連不在意她都做不到。
這一晚,她一直在等寒見塵回來,然而一直等到清晨,他都沒有回來寢院。
丁挽秋一夜未眠,索性起身,見外面晨曦初露,她推開房門出去走走。
小抱的豬舍就建在寒府後院的高牆邊,由于天氣漸漸炎熱,豬仔沒有睡在里面那間能遮風避雨的茅屋,而是睡在外面,它睡得正酣,不知是不是作夢,它的豬嘴動了動。
突然間,天上有什麼掉下來砸到小抱的腦袋,驚醒了它,它肥碩的身子警戒的翻身站起,空氣中隱隱傳來的血腥味令它的豬鼻子動了動。
下一瞬,高牆上跳下了兩名黑衣人,其中一名男子似是受了重傷,狼狽的摔落在地,另一名女子的情況雖然沒有摔倒,但也是踉蹌幾步才穩住身子。
男子摔落時懷里的一樣東西滾了出來,那白白圓圓的東西,有拇指般大小,一路滾到了豬仔前方,它以豬鼻子嗅了嗅,然後肚子餓的它一口將它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