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老夫人急忙安撫她,「麗娘不要沖動,有話好好說,娘會為你做主的。」
路靖麟沉聲道︰「麗娘,你知道當初靖飛想捉回你時,為何我會放你走嗎?」
她下意識地接腔,「為什麼?」難道那時他已認出她了?
他不疾不徐地開口,「因為,我親眼見過你跟那個男人的私情,所以才會成全你。」
聞言,路老夫人驚愕地瞪向她。「真有這回事?」
謝麗娘慌張地搖頭,「絕對沒有這回事,我跟他沒有任何私情。」
「就在竹泉客棧里。」路靖麟不再掩飾,指出地點。
她一駭,急忙解釋,「沒錯,那時我是去那里找過他,可是我是去央求他幫我的忙,帶我離開。」
見她還想狡辯,他臉色一沉,「那一日,你們在客棧里談的事我都听見了,你們在商量著要如何喬裝私奔以及要帶走莊里多少的財物。」
原本他想為她保留最後的顏面,但她一再否認,逼使他不得不說出這件事。
先前,靖飛早就提醒過他,她與從江南來的商隊其中某個商人過從甚密,那一日,他恰好上竹泉客棧找商隊的主人商談事情,對方喝醉了,他扶他回客棧的廂房時,卻意外見到她鬼鬼祟祟地走進另一間廂房。
他跟過去,駐足門外片刻,清楚听見了他們的交談。既然她的心不在他身上,所以那時他才決定放她離開。
見他竟然說出了她最後一次到客棧見那人時商量的事,謝麗娘驚慌地用憤怒來掩飾心虛。「靖麟,我知道你嫌棄我變成這樣,所以不想要我,但是你不能這樣污蔑我,我絕對沒有說過那樣的話!」
「那你為何要偷走一萬兩銀子,還帶走所有的首飾?」他質問。
「我、我自個兒在外生活,總是要用到錢,所以才帶了一些離開,那些錢和首飾後來都用來治病了。」不敢面對他銳利質疑的眼神,謝麗娘說完,連忙看向路老夫人,「娘,你相信我,我絕對沒有說那種話。」
「這……」听見兒子方才的話,路老夫人此刻對她的說詞也有些動搖了。
「娘,連你也不相信我了嗎?既然你們都不相信我,我再活著也沒意思,我還是死了干淨。」她拿起簪子往月復部刺下。
在刺到月復部時,她頓了下,見路靖麟竟只是冷眼看著,沒有打算阻止的意思,心一狠,剌進了一寸。
湖綠色的衣裳登時透出了些血漬。
看見那些血,路老夫人回神地吃驚嚷道︰「你們還杵著做什麼?還不快叫大夫來!」
***
紀絲兒在寢院里躊躇著,不知該不該去探望謝麗娘,她自戕的事,昨天已傳遍了整個莊子。
她曾問過路靖麟她的傷勢如何——
「她狠不下心對自個兒下重手,只是傷到一些皮肉罷了,沒什麼大礙。絲兒,她的事你別管,也別去看她,過幾日我會處理好這件事。」那時他這麼叮嚀她。
可是她到底受了傷,自己不過去探望,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這男人呢,可以娶很多妾,但妻子只能有一個,麗娘先嫁進路家,所以依理她是正妻,這樣你明白了嗎?路老夫人昨日說的話在她腦里響起。
她知道婆婆的意思是要她當妾,可是相公從頭到尾都沒有向她提及這件事,只要他開口讓她為妾,她願意,能嫁給他已是她作夢都想不到的事,是妻是妾,她並不在乎名份,她在乎的是,他的心里有沒有她……
紀絲兒低首看著雙手。她干燥粗裂的手經過這段日子仔細上藥調養後,已白細了不少,那些粗繭也消去了大半,他對她的疼寵,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相信他的心里是有她的,所以才會不顧老大人的反對堅持要娶她為妻。
想起他,她眉目不禁漾起柔笑。耳旁突然傳來一聲辱罵——
「你這個賤婢!」
聞聲,她詫異地抬眸,就見謝麗娘一臉倨傲地走了進來。
她直勾勾看著她,謝麗娘嗔道︰「怎麼,你啞啦,看見我不會叫嗎?」
「要叫什麼?」紀絲兒愣了愣。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夫人。」
「夫人?」她喃喃跟著她出聲。
「我不在的時間,你居然敢勾引靖麟,還讓他納你為妾,你可別得意,過一陣子,我會好好收拾你!」她妒恨地瞪著她。
「他是以妻子之禮迎娶我進門的。」紀絲兒不是要和她爭,但仍覺得有必要說明這點。
「你說什麼?我才是他的妻子,你這個賤人,竟敢自稱是他的妻子,來人,給我掌嘴!」
一旁跟來的兩名侍婢遲疑著沒有動手。路靖麟對紀絲兒的寵愛,全莊上上下下都知道,當初打傷她的小倩和玉梅還被打了十大板驅逐到別苑去,她們可沒那個膽子上前打她。
見兩人一動也不動,謝麗娘狠狠甩了兩人一記耳光,斥道︰「你們聾了嗎?沒听見我叫你們去掌她的嘴。」
捂著被打得火辣辣的臉頰,兩人委屈地不敢出聲。當初她在連雲莊時,便跋扈蠻橫常恣意地虐打下人,可礙于她的身份,眾人是敢怒不敢言。
好不容易她離開,莊子里的下人樂死了,沒料到事隔大半年,她竟會再回來,下人們私下都期盼莊主最好快快把她趕出去,永遠不要再讓她回來。
見她轎蠻地打了兩名侍婢,紀絲兒擰眉問︰「小桃和青兒又沒做錯事,你為什麼要打她們?」
「我是莊主夫人,我高興打誰就打誰,既然她們不動手,好,那就我自個兒動手。」謝麗娘飛快地揚手要打向她。
不料,舉到半空的手驀然被人鉗住,回頭一看,發現攔住她的人竟是路靖麟。
她急忙收斂起張狂的氣焰,擠出笑容,「靖麟,你回來啦。」
甩開她的手,路靖麟黑瞳沉凜地望著她,怒斥,「你太放肆了!就算是莊子里的下人也不能由著你隨意打罵,何況絲兒是我的妻子。」
听見他當著她的面說這賤婢是他的妻子,謝麗娘眸里閃過恚怒,卻不得不忍住氣道︰「是她先對我出言不遜,我才會生氣想打人。」
她把錯全推到別人頭上。
沒想到她會這麼誣賴她,紀絲兒連忙澄清,「相公,我沒有出言不遜。」
「我知道你不會。」她的性子他很清楚,路靖麟接著望向謝麗娘,「倘若你不想到別苑暫住,那麼我派人送你回娘家吧。」
讓她繼續留下來,只會再徒生事端,若他今天沒回來,剛剛那一巴掌,已經煽在絲兒的臉上。
他不能容許再有人傷害絲兒,所以決心要送走她。
听見他的話,謝麗娘尖聲道︰「你不能這麼做!」被他休離回去,她哪還有臉目見人。
「你不回娘家,只能到別苑去,你自個兒選擇吧。」
她憤恨地瞪住他,「你就真的容不下我,非要趕我走不可?我們做了兩年多的夫妻,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嗎?」她好不甘心。
「你那日離開路家時,我們之間已恩斷義絕。你既然走了,應該好好地跟那人過日子,不該再回來。」平心而論,當不成夫妻,他由衷希望她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沒想到她竟回來,還妄想欺負絲兒,這他絕不容許!
「我……」她何嘗願意回來,倘若早知會有今天,她當初絕不會跟那人私奔。
哀著手臂上那些猙獰的疤痕,她又惱又悔又恨。
為了有個棲身之地,牙一咬,她低聲下氣地道︰「靖鱗,我不爭了,就算你要我當妾也沒有關系,只要你不趕我走就好。」
路靖麟仍不為所動,「你還不明白嗎?我跟你的夫妻情份已盡,待會兒我會讓李叔派人送你到別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