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嫂說、說好吃的。」
「哦,莫非你自個兒沒嘗過?」長指支著下顎,他幽黑的深瞳凝睇著她。
「我、我、我的舌頭今天忽然嘗不出味道來。」在他的注視下,藍印有種被殘暴凶虐的猛獸盯上的感覺,戰戰兢兢地出聲。
「嘗不出味道?怎麼回事?」他幽瞳微斂。
「青嫂說我近日許是心情太緊繃了,所以才會如此。」瞧他睇來的眼神似乎隱隱透著抹關切,藍印愣了下,不敢置信地眨了下眼,看到他神色依然是先前所見的透著邪冷涼薄,心付方才一定是她眼花看錯了,這個殘虐的男人怎麼可能關心她。
「是嗎?」聞言,他微一沉吟,臉上漾起詭笑,「我想到該怎麼懲罰你了,跟我來。」說著,皇甫燁拽住她的手臂,起身往外走。
「你要帶我去哪里?」她惶恐想掙開被他扣住的手,他該不會是又想將她投入毒鱷潭里喂食那些鱷魚吧?
第2章(2)
***
雲霧山,顧名思義終年雲霧縹緲,一年里能看清山頭的只有冬天的這三、四個月,山峰秀挺蒼勁,但山勢並不算高聳。
這里離鳳翔堡不遠,皇甫燁帶著藍印來到山上一處陡坡,底下是一座山谷,谷底是一片蔥郁的密林。
皇甫燁抬頭打量了一眼天色,此時正值申時,晌午前還有日頭,但過午後日頭便隱入了雲後,看這天色再過一、兩個時辰恐將下雨,不過此刻輕風徐徐,最適合做那件事。
收回眼神,他睞向藍印,薄唇輕吐三個字,「跳下去。」
「不!」
「跳下去。」皇甫燁按捺住性子再說一次。
「不要!」藍印驚恐地瑟縮著身子,駭然地望著腳底下的山谷。
她原本已稍微恢復紅潤的女敕頰此刻毫無血色,兩腿抖個不停。這個人的心腸怎能如此歹毒,竟想出這種法子想折騰死她,要她從這個陡坡上跳下去。
「你再不跳下去,我就推你下去。」毫不容情的嗓音淡淡地飄在她耳畔。
「不——」她喉中滾出驚恐的大叫,頃刻間,整個人便被無情的推落山谷。
她閉緊雙目,就在她以為這次一定會摔得粉身碎骨時,身子卻被一股力道給托了起來,整個人漂浮在半空中,沒有直接墜向山谷。
她詫異驚訝地張開雙眼,天哪,她飛起來了,她竟然飛在半空中!
旋即想到什麼,她回首張望著被綁在背後的那只異常巨大的紙鳶,直到這時才明白先前他在她身上綁上這個,是為了要讓她飛起來。
原來他不是想讓她活生生摔死,她稍稍安了心,瞄見身下的一條繩索,她一怔,莫非皇甫燁的手里,正握著這只巨大紙鳶的牽繩。
思及自個兒就像只紙鳶,被他放到半空中,她打了個冷顫,無法想象皇甫燁究竟是想殺她,還是只想玩弄她?
從空中俯視著山谷底下,她身子一陣哆嗦,牙關打顫,不敢想象若是那繩子斷了,她會不會摔成肉泥。
就在她驚駭間,忽然刮起一陣大風,將她吹向了山谷的另一端,身子被風吹得劇烈搖晃,令她嚇白了小臉。
狂風沒有停歇的跡象,愈刮愈猛,她的手腳也忍不住在風里顫抖起來。
「皇甫燁,你還不快點把我拉回去!」她嚇得月兌口吼出他的名字,然而不論她如何的吼叫,她的聲音完全都逸散在刮來的強風里,無法傳到皇甫燁耳里。
再也承受不住那宛如在巨浪中上上下下的劇烈晃動,她驚駭得想吐。
就在她以為這次恐怕難逃一死時,猛地有股突來的巨大力道,將紙鳶往下一拽,讓她的身子恰恰卡在了一株巨木的枝椏間,動彈不得。
驚喘了一會兒,她往下一瞄,瞧見這株參天古木的頂端距離地面起碼有七、八丈高,若是從這里跌下,非死即傷。
天哪,誰來救救她?
若是她的手腳能動,也許她還能慢慢爬下去,奈何此刻她整個人都被綁在紙鳶上,無法離開。
等了好半晌,那陣風還在呼嘯地吹著,晃蕩的枝椏讓她的心髒嚇得一陣陣地緊縮,思及她有可能這樣枉死在這里,她再次驚恐地月兌口大叫,「皇甫燁,你還不快來救我——」
「我這不是來了嗎?」一道噙笑的嗓音在她耳邊驟然響起。
聞聲,她偏首覷向他,只見他縱身躍上樹梢,那瀟灑月兌俗的身姿宛若飛仙般輕靈飄逸,令她一時目眩神迷,這是她第一次在看見他時不是心生畏懼,而是露出驚喜的神情。
見她在望見他後,臉上情不自禁地漾開一抹欣喜之色,皇甫燁那雙冷邪的深瞳微泄一絲柔光,解開捆綁在她身上的繩索,擁著她翩然從樹梢落地。
踩到地面後,她偎著他而立,雙腿癱軟地還在顫栗不休,只要他一放開她,她恐怕就會因腿軟而跌坐在地。
她輕喘著,努力平息適才充溢在胸口的驚嚇。
「我沒料到會突然刮來那陣大風。」皇甫燁徐聲開口,似乎試圖想解釋什麼。
她沒听懂他話中之意,思及方才生死一線間的恐怖遭遇,她仰起頭怒嗔,「你竟然那樣就把我推了下去,你想殺了我嗎?」說著驚覺自個兒竟然偎在他懷里,她忿忿地一把推開了他。
他涼言笑道︰「你不覺得像只鳥兒一樣飛在空中,很有趣嗎?」
「那你怎麼不自個兒飛飛看?」她看不出哪里有趣了,他壓根只是想瞧她嚇得魂不附體的驚恐模樣吧,她愈是害怕、他愈是暢快。
見她忿忿指責他,皇甫燁冷哼道︰「我早已不知飛過多少次了,難得我今天心情好,才帶你來享受這御風翱翔的滋味,你真是不知道好歹。」以往當他心煩時,乘著紙鳶飛在空中,總能令他洗盡煩躁。
他是出自好意才帶她來玩這個的?藍印懷疑地望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出他這話是真是假,身子卻猛然被摟住。
「你要做什麼?」她低呼一聲,想掙開他。
「快下雨了,你若不想淋成落湯雞,就給我安分一點。」他輕喝的摟著她,施展輕功飛掠而去。
因為方才被突然刮來的那陣大風耽誤了不少時間,此刻天空灰沉沉的,應該過一會兒就會降下大雨。
在他縱身飛躍間,藍印本能的擁住他,不是第一次被他帶著這麼飛躍了,她心頭不再那麼慌張,鼻息間充斥著一縷輕淡的檀香味,悄然撫平她適才驚恐的心緒。
她深嗅了幾口,忽覺不對,哪來的檀香味?細細一聞,這才發覺是從他身上傳來的。
抬首瞥見他那張無儔的俊顏就近在眼前,她胸口猛然一陣悸動。
她沒見過生得比他還要好看的男子,以前她以為少爺已經長得俊雅不凡,但他的容貌比之少爺不知要勝過多少。
然而這個人的心性卻是殘妄邪惡萬分,不若少爺那般善良心慈。
「啊,你做什麼——」被他突然甩向身後,藍印低呼一聲,匆忙地站穩身子抬眼一瞥,吃驚地看見有幾把利劍朝他們直攻而來。
是那些殺害了爹爹他們的黑衣人!
她眸心里霎時燃起悲憤的怒焰,激動得想上前報仇,完全沒有想到她只是個手無寸鐵不懂武功的女子。
但才跨出一步,驀然有只手將她給拽了回來。
「也不掂掂自個兒有幾兩重,你是活膩了,想過去送死嗎?」皇甫燁嘲弄地出聲,在密如細雨的劍網中,他仍一派優雅從容地應付著那招招想要置人于死的劍刃。
「難道你要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在我面前而什麼都不做嗎?」藍印被他嘲諷得腦羞成怒,用力地想抽回被他拽住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