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沐醒,你不會是想跟夏嬋比賽,看誰被甩的次數多吧?」闕天星揶揄。
唐沐醒交往的女友不算多,從大學時代算起來,也只有四、五個,不過他和每一任女友交往的時間都不長,記得最長的一個是一年,那還是在大學時的事,對方是校花,據說分手還是她主動提出的,但事後卻哭成淚人兒,仿佛她才是被甩掉的那個人。
「對,贏的有獎品。」唐沐醒揚眉。
「什麼獎品?」明知他只是隨口胡扯,闕天星卻窮極無聊地追問。
夏嬋大笑地接腔。「馬桶一座。」
「小姐,現在在用餐,拜托別說些讓人吃不下飯的東西好不好?」橫去一眼,闕天星沒轍的抱怨。
「嫌馬桶髒呀,難道你從來不用的嗎?」夏嬋立刻反駁。
「我當然會用,但不是在吃飯的時候,我說你這女人呀,真的一點都不懂什麼叫情趣……啊——你干什麼?」
一個暗器凌空飛了起來,一塊馬鈴薯下一秒便沾到他藍色的襯衫上,再掉到桌面,低頭看見襯衫沾了一塊污漬,闕天星很無奈的說︰「喂,夏嬋,大家都是文明人,你對我有什麼不滿用說的,干麼用這種方法偷襲?」
「對不起……」她臉色難看的低聲道歉,握著叉子的手緊得發白。
唐沐醒沒有忽略她的異樣,抬目順著她適才望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峰一沉。
「算了,我去洗手間清一清。」闕天星全然沒有察覺到好友倏然變色的神情。
低著頭,夏嬋耳鬢的發絲垂落面頰,掩住她臉上的表情。
唐沐醒眼里流露出一抹擔心,「你沒事吧?」她這模樣他並非第一次看見,當年在學校時他便看過,也知道她接下來會……
「我去一下洗手間。」推開椅子起身要離開座位,卻發現那女人就坐在通往洗手間的通道上,她咬住唇,轉身往餐廳外快步走去。
來到外面,她找了處隱蔽的角落,不停用頭撞著牆,並握緊拳頭,克制因過于激憤而顫抖不已的身子。
驀地,一雙手臂陡然將她擁進懷里。
她抬頭,望見唐沐醒一臉的關切,連忙擠出笑解釋。「剛才頭不知道為什麼很痛,我每次頭痛,這樣撞一撞就會覺得舒服多了。」
他沒有多問,只是輕聲說︰「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可以跟我說。」
「沒有啦,只是頭痛而已,哪有什麼不開心。欸,我不想再回餐廳了,麻煩你跟闕少說一聲。」撥開他擁在她肩上的手就想離開。
可唐沐醒也沒有回餐廳,而是取出手機打給好友,簡短地說了句——
「我跟夏嬋有事要先走,帳就麻煩你付了。」然後不讓他有抗議的機會便結束通話,同時把手機關機。
兩人一路沉默地並肩而行。
最後,夏嬋終究抑止不了胸口那洶涌朝她席卷而來的怨恨憎怒,咬緊牙根,雙臂緊緊環抱著胸,來到一處巷口,她冷然地出聲。「你先走,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唐沐醒微微抬起手臂想摟住她,但在看見她倔強隱忍的表情時又縮了回來,順從她的意思離開。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見他走後,夏嬋再也壓抑不住滿腔的恚怒與怨懟,靠著牆角蹲下來,將臉埋在膝上,身子微微顫抖著,無聲地喃念那難以解開的恨意。
「為什麼?為什麼?媽……你知不知道你好傻!好傻!不值得為了那樣的人賠上自己的一切啊,你若在天有靈,是不是後悔了?」
她永遠忘不了,十五歲那年,當母親挽留不了外遇的父親,而一刀刺進父親胸口,那鮮紅的血頓時染紅父親那件雪白的羊毛衫,接著母親悲戚一笑,留下一句撕心裂肺的悲吼——
「健文,我愛你,我愛你啊!」然後旋過刀柄,深深刺進自己的心髒,結束自己的一生。
那刀並沒有刺中父親的要害,在送醫治療後,他住院幾日便出院了,然而母親都還未出殯,父親便將外遇的女人堂而皇之的帶回家里,取代了母親的位置,而她則被父親送走,從此不曾再回過那個家。
唐沐醒並沒有走遠,而是悄悄地駐足在附近,守著她,等著她心頭那波仇怨平息。
知她不願向任何人坦露這段多年前的不堪往事,所以縱使他早已得知一切,卻依然佯裝不知情,除了默默的守候著她,什麼也不能做,因為他不能去戳破她想要保留的自尊。
適才她在餐廳里看見的便是她父親外遇的女人,但諷刺的是,她父親因經商失敗,負債累累之後,那女人竟然搜刮他所有的財產,跟一個年輕男人跑了,她父親因此氣得腦溢血中風,導致全身癱瘓,被送至療養院,但那筆龐大的醫療費用卻得由這個他從未善待過的女兒一肩扛起。
親眼目睹母親慘死的經歷,在她的心里蒙上了一層深深的陰霾,同時也封閉了她的心門,讓她無法坦然接受愛情,以致她的眼神總是帶著一抹疏離的冷漠,追求過她的男人,最後往往都受不了她眼里的那抹漠然而選擇離開。
對父親外遇女人的怨恨,則造成她在見到那女人時,情緒便會激動得失控。
半個多小時後,見她終于緩緩起身,臉上的神色已經恢復平靜,他才放心轉身離開。
夏嬋仰起臉,伸手擋在額前,眯眸望著正午燦爛明亮的陽光。
從悲慟的回憶里抽回思緒,她伸手將唇角推往兩旁,淡淡地彎起一弧淺笑,恢復成開朗的表情。
在母親去世,父親為了接回情婦而送走她的那年,她就對自己發過誓,她要用笑臉跟殘酷的命運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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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不挽留我?」
望著攔下他的前女友,唐沐醒淡淡回答,「因為你跟我在一起並不快樂,不是嗎?」既然如此,又何必強留。
她冷諷,「你在乎過我的不快樂嗎?」
「婉瑜,如果我曾經有令你覺得不舒服的地方,我很抱歉,也覺得分手對你跟我都好。」他面色無波地說。
吳婉瑜尖銳地咄咄逼問。「是這樣嗎?還是說你心里根本住了另一個人,所以才巴不得趕快甩掉我?」交往期間,女人的第六感讓她清楚的感覺到他並不愛她,他的心另有所屬。
沒錯,是她主動追求他,但令她不平的是,他若真的對她沒意思,就不該答應她,給了她一線希望,最後卻殘忍的發現,他眸光所眷戀的是別的女人。
唐沐醒瞥了一眼腕表,輕嘆一聲。「你不覺得每次為這種事跟我吵很累嗎?」夏嬋應該在他家了吧,此刻說不定正睡在他新買的那張大床上,高興得滾來滾去,玩累了之後,便鑽進他蓋過的羽毛被里,舒服的睡上一覺……
想像著那畫面,他便更迫不及待的想結束跟前女友的交談。
見他面對她時竟如此心不在焉,吳婉瑜氣惱地月兌口揭發藏在他心里的人。
「我知道你愛的人是誰,是……」
他沉下俊臉,不準她說出那個名字。「你沒有透視眼,無法解讀我的內心,請不要隨便臆測,若是你的不滿發泄完,我就不奉陪了。」
他說畢,毫不眷戀的離開,讓吳婉瑜氣怒得跺腳。
「唐沐醒,你給我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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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唐沐醒刻意躡足走到房間,果然看到床上躺臥著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