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爺。」鄂爾連忙出去,喚來兩名侍衛進來要將她押送刑部。
「海菱、海菱,念在咱們往日的母女之情,你救救我、救救我!」董夫人驚慌失措地掙扎著。
海菱面露感傷地啟口,「大娘,我們之間有過母女之情嗎?這些年來,你只不過是把我當成一名可以差遣呼喝的下人而已。」
「我錯了、我錯了,大娘以後一定拿你當親生女兒看待,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被拖到門口,還不死心地再向她求饒。
「大娘,你不想死,難道別人就該死嗎?若非王爺及時趕來救我,那火場里就多添兩條無辜的人命了。」海菱說完這句話,便轉過身子,不忍心再看她淒厲的臉孔。
「海菱、海菱……」
鄂爾不讓她再呼號,揮手命侍衛堵住董夫人的嘴,將她押走。
綿昱摟住海菱,低聲安慰,「這是她們罪有應得,別為這種人難過了。」
「嗯。噫?這是……」她看見他從懷里取出一枚玉鐲,戴進她的手腕。
「這是暖玉,據說冬天戴著,可以暖著身子,手腳就不會再冷冰冰了。」
「謝謝。」海菱旋即展顏而笑。雖然沒有憐惜她的親人,但是她有一個寵愛著她的丈夫,這就夠了。驀地想起一事,她連忙問︰「對了,太後要看的那出貴妃醉酒的戲,你找好了唱戲的主角兒了嗎?再過兩日便是太後的壽誕了。」太後今早還特地差人再上門來提醒。
「……找好了。我上次要你找個借口不進宮,你還記得吧?」
「嗯,記得。」她隱隱覺得夫君似乎有什麼事隱瞞著她,但他既不肯說,她也不便再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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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玉兔又東升。那冰輪離海島,乾坤分外明……」
慈寧宮搭起的戲台子,此刻正上演著一出貴妃醉酒的戲碼。
這是一出「一個人鬧滿台」的戲,述說的是楊貴妃在良宵美景下,等待君王的駕臨,要共度浪漫的夜晚時,卻得知君王早已到梅妃那里過夜了,她感到憤怒與失望,因而喝醉了酒。
飾演楊貴妃的角兒,手持一把折扇,不論唱腔還是扮相、身段,直把楊貴妃風華絕代、雍容華貴的氣度演得絲絲入扣。
台子下看戲的眾人目不轉楮地盯著那名貴妃看,舍不得眨一下眼,就怕漏看她那迷人心魂、扣人心弦的一顰一笑。
被召進宮,此刻正坐在戲台前,陪在太後身邊的海菱也看痴了眼。
「如何?本宮就說這角兒唱得極好吧。」太後微笑地瞅著她。
「是呀,不論扮相或是唱腔都好得沒話說。」只是不知為什麼,她覺得那扮成貴妃的角兒,投來這邊的眼神好似有點不悅……現下又見她射來兩道惱怒的冷芒,海菱不禁打了個寒顫,心忖不知自個是哪兒得罪她了。
「知道那貴妃是誰扮的嗎?」太後笑吟吟的問。
「不知。」但應該是很有名的角兒吧,先前她被太後派去的轎子接進宮里,就看見有不少人等在這兒,大伙都興高采烈地談論著待會要上演的戲碼,連皇上都興致勃勃地坐在台下等著了呢。
還說什麼有兩年沒看見這出貴妃醉酒了,再也找不到有人扮貴妃的模樣能勝過那角兒。
說來還真巧,那角兒的名字的念法居然同她夫君相似。
「只是太後,我總覺得那貴妃的眼神,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是嗎?」見她仍渾然不覺,太後莞爾一笑,「你昨兒個推說有病不進宮了,可是綿昱授意的?」
「這……」她遲疑著不敢承認,怕太後怪罪于他。
太後慈愛地接著問︰「你可知綿昱為何不讓你進宮嗎?」
見太後沒有責怪之意,海菱才坦然告之,「他說太後壽誕,文武百官會齊來朝賀,怕我不習慣這場面。」
「其實並不是因為這原因,待會你便知道了。」
她再看了一會台上的戲,總覺得愈看那名扮成貴妃的角兒,似乎愈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好像是她的夫君。
但不可能吧,綿昱怎麼可能扮成戲旦?
她再仔細望著那張嬌艷、化著濃妝的臉,與印象中綿昱那張俊媚的臉孔,慢慢重疊在一起……嗯,真的愈看愈像了。
她心頭驀然一動,驚呼,「啊,太後,那貴妃莫非是……綿昱扮的?」
「呵呵呵,你到底還是看出來了呀。」
「真的是他?」海菱難以置信的一呆。
「這就是他為何不肯讓你進宮的原因了。」
「原來是這樣呀。」她怔了會,便失聲笑道。原來他是不想讓自己看見他扮成女人的模樣啊。「我都不知他竟會唱戲,還唱得這般好呢。」
太後懷念的說起往事,「本宮愛听戲,宮里常請人來唱戲,綿昱在這慈寧宮里長大,從小便耳濡目染,加上他又極有天份,這戲唱得好極了,尤其是他扮成女旦時,那模樣簡直比女人還像女人,可這孩子啊,十四歲以後就不肯再扮成女旦了,只有在本宮壽辰時他才肯破例。」
海菱想了想,說道︰「太後一手拉拔他長大,您對他而言,有如慈愛的母親,所以他總在您壽辰這天,為博您開心而扮成女旦。」
「是呀,這孩子確實是挺孝順本宮的。」瞥見她腕上的鐲子,太後撩起衣袖,露出自己腕上那只溫潤的玉鐲。
海菱見了,訝道︰「咦,和我這只是一樣的!」
「這是他送給本宮的壽禮,他在替本宮套上時說,這鐲子世上只有兩只,他分別把這兩只鐲子送給他最看重的兩名女子。」
听見太後的話,海菱胸口涌起一股熱氣,感動得眼眶泛紅。
太後執起她的手,接著說︰「海菱啊,本宮這就把綿昱托付給你了,今後請你一定要好好照顧他。」
「我會的,我會的。」她含著淚,唇瓣噙著笑承諾。
太後再提點她一句話,「這夫妻之間啊,要彼此敬愛,而非敬畏,才能長久恩愛。」
聞言,海菱怔了怔,須臾便領會了太後的意思,太後是要她尊敬且愛惜她的丈夫,而非對他心存畏懼。
「海菱明白了,謝謝太後!」她對這位尊貴的婦人滿心感激,當初若非有太後做主,她恐怕無法嫁給綿昱,進而得到如此疼愛她的好夫婿。
見她領略了自己的話意後,太後會心一笑,專心看向台上的楊貴妃,此刻婉轉優美的聲音正唱到第二段。
「長空雁,雁兒飛,哎呀雁兒啊,雁兒並飛騰,聞奴的聲音落花蔭,這景色撩人欲醉,不覺來到百花亭……
「楊玉環今宵如夢里,想當初你進宮之時,萬歲是何等待你,何等愛你,到如今一旦無情,明夸暗棄,難道說從今後兩分離……
「惱恨李三郎,竟自把奴撇,撇得奴挨長夜,只落得冷冷清清回宮去也……」
她喝得醺然欲醉,蓮足踩著凌亂的步伐,臥魚嗅花,餃杯時的鷂子翻身與下腰的身段,讓眾人看得如痴如醉。
一曲唱罷,台下眾人仍被她絕世的神采給迷得神魂顛倒,誰知那扮演貴妃的角兒卻丟下頭上的鳳冠,大刺刺地跳下台來,直接走到海菱面前,不由分說地拉起她。
「你跟我來。」
海菱愣愣地跟著綿昱走到庭苑一隅。
「我不是要你不準進宮嗎?」她竟膽敢違背他的意思跑進宮里了?!
「我是回絕了太後,可她還是派了轎子來府里接我,所以我才……」瞅著他那張帶著怒容的絕美臉蛋,她看得舍不得眨眼,小嘴兒漾著贊嘆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