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昱瞥去一眼,不耐煩地出聲,「不用擦了,明天再讓下人做,先過來替我更衣。」
「可是……我知道了。」望見他一臉不耐,她慢慢地走過去,畏怯地低著頭替他解開馬褂的扣子,但雙手卻抖呀抖的抖個不停,解了好半天,連一顆扣子都沒解開。
「算了,我自個來。」他若有所思地瞥她一眼,三兩下就除下馬褂,接著再月兌去長袍,逕自躺上床就寢。
燭火映照著他那張俊美中帶著絲媚意的臉龐,海菱不由得看傻了眼。
她這才發現他肌膚極白,那雙狹長的俊眸往上斜挑著,活月兌月兌是一雙會勾人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張嫣紅的唇瓣。
她一時無法將眼前這個眉清目朗、唇紅齒白、風采奪目的男子,跟昨夜那一臉虯髯的男子聯想在一塊。
見她還愣愣的杵在那里,他淡淡出聲,「還不過來睡了?」
「我、我……還想再看一會兒書。」
「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這一回他的嗓音透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輕咬了咬唇,徐徐走到榻邊,心知今晚無法再像昨夜那樣躲過了,她只求速戰速決,好讓他早點厭倦了她,就不會再想踫她了。
「還杵在那兒干麼?上床。」綿昱瞥她一眼,淡聲命令。
看他躺在床的外側,似乎沒有移動的意思,海菱黛眉微擰,只好越過他,戰戰兢兢地爬向床的里側。
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一睡在他的身側,她還是忍不住瑟瑟顫抖。
然而等了須臾,他卻遲遲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她斜目瞅他,見他闔著眼,仿佛入睡了。
他叫她上床不是想做那件事嗎?
她疑惑地暗忖著,又等了半晌,他還是動也沒動,她放松了的輕吐一口氣,這才緩緩閉目。
她闔眸不久,綿昱便睜開眼,側首看見她繃緊了身子,縮在床的內側。
他陰郁地伸手撫模著自己光滑的臉龐。他不喜歡自個兒這張過于陰柔俊美的臉孔,但,凡是看過他這張臉的人,哪個不是迭聲贊嘆,唯獨她,面對著這樣的他,卻依舊畏他如蛇蠍?
她……就這麼厭惡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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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他進屋,想起昨夜與他同床共枕的情景,坐在桌前看書的海菱忍不住僵直了身。
「咦,貝勒,您今兒個怎麼這麼早回來?」珠兒有些意外地問。還不到晌午,通常這會兒貝勒爺應該還待在宮里頭才對。
「這件朝服腋下的縫線有些裂了,我回來另換一件。」輕睞海菱一眼,綿昱逕自走向內室。
見自家福晉竟端坐在桌前,似是沒有起身過去服侍的意思,珠兒連忙朝她使眼色,然而她使了半天,眼楮都使得快抽筋了,福晉仍宛如一尊菩薩似的坐在那兒動也不動,她只得趕緊跟著走進去,代替福晉伺候主子更衣。
換妥衣服,綿昱匆匆再離開寢樓。
珠兒拿著那件破了的朝服出來,皺起一雙柳眉說︰「福晉,奴婢適才暗示您,請您進去幫貝勒更衣,您看不懂奴婢的意思嗎?」伺候福晉這兩天,她發現這位福晉不知是怎麼回事,每次看見貝勒時,總是面露懼意,離他遠遠的不想親近他。
海菱沉默不語,瞥見她拿在手里的那件朝服,忽然心生一念,開口說道︰「那朝服破了,我來縫吧。」
听見她主動要幫貝勒縫衣,珠兒連忙應道︰「好,奴婢這就去拿針線過來。」看來福晉應該只是一時還不習慣這個新身份,而不是討厭貝勒吧,等再過一陣子應該就能適應了,畢竟以她的身份能嫁給貝勒當嫡福晉,委實是她天大的福氣。
接過珠兒遞來的針線,海菱低頭縫補著那件朝服,珠兒在一旁收拾著屋里,看見她縫補好朝服後,便走過來說︰「福晉,把您縫好的朝服交給奴婢吧,奴婢拿下去給洗衣的大嬸洗。」
海菱避開了她的手。「這朝服還很干淨,用不著再拿去洗了。」她特意支開珠兒,「我有些渴了,你去幫我泡杯茶來。」
「是。」
看珠兒離開後,她走進內室,將朝服掛在衣櫥最外面的位置,準備明天讓綿昱穿上這件朝服。
翌日,晌午不到,綿昱再度匆匆返回寢樓。
「珠兒,這件朝服是誰縫補的?」一進來,他便沉下臉,指著腋下的裂縫,上頭還留著十分拙劣的縫補痕跡。
他今晨穿的時候沒有察覺,結果上朝時才一抬起手,便听到嘶的一聲裂帛聲,腋下整個應聲裂開了一條大縫,頓時惹來一陣訕笑聲,讓他當場成了笑柄,還被皇祖給調侃了一番。
「咦?」珠兒不解地愣了愣。
海菱從手上的書冊中抬起頭,畏怯地輕咬著唇,囁嚅道︰「那朝服是……是我縫的。」
她在朝服上動了手腳,只要他動作大了點,腋下就會綻裂。不過他發現的比她預估的時間來得晚,她原先以為他出門不久便會發覺了,不意竟直到這時才發現。
「你縫的?」綿昱斂起眉目,深望她一眼,接著不發一語地走向內室,再換了另一件朝服出來。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海菱輕顰起秀眉。他……沒有發怒?為什麼?
他適才進屋時,臉上明明透著怒意,但為何在知道是她縫補之後,卻沒有出言責怪她?
她垂目沉吟了須臾。若是這樣還無法令他嫌惡自己,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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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的一聲,緊接著的是一聲驚呼──
「啊,福晉,那是貝勒最喜歡的一只花瓶,你怎麼把它給打碎了!」
「什麼?這是貝勒最喜歡的花瓶?我剛才手一滑,不小心就……那、那該怎麼辦?」海菱慌張地道。
「這、這奴婢哪知道?哎呀,福晉,奴婢不是叫您別再動貝勒的東西嗎?」侍婢皺擰了一雙眉,趕緊把一地的碎片掃起來。
她昨日才打爛貝勒收藏的一對琉璃瓶,前日弄髒了幾幅貝勒珍藏的畫,再前日弄碎了貝勒珍愛的玉佩,她再這樣下去,貝勒早晚會氣得把她給休了。
「對不起。」海菱垂眸歉聲說道。
門口傳來一道冷冷的嗓音。
「不要緊,珠兒,福晉想砸什麼,你就讓她砸,砸不夠,再吩咐總管去買回來讓福晉砸。」
走進屋里,綿昱隨手拿起擱在幾上的花瓶,往地上一摜,砰的一聲,瓷瓶碎了一地,他接著再拿起桌上的瓷壺往地上一摔,又是一地的碎片。
他將擺在窗欞前的一對龍鳳玉雕塞進海菱手里,眼神冷漠的注視著她。「來,你想摔就盡情的摔,摔到你高興為止。」
握著手里的玉雕,她驚疑不定地望著他。
「摔呀,怎麼不摔?」他催促,「你不是很愛摔東西嗎?」
「我、我……」他那雙仿佛洞悉了什麼的犀利眼神,看得她一窒。
見她遲遲不摔,綿昱突然握住她的手,狠狠將她手里的玉雕往地上砸去,那只龍形玉雕登時被砸了個稀巴爛,他再將鳳形玉雕塞到她手上。「砸啊,用力的砸,這對龍鳳玉雕可是我相當喜愛的收藏,你快砸呀。」
「我……」她駭住了,搖著頭,緊握著那鳳雕,動也不敢動。
他冷著臉問︰「怎麼不砸了?」
海菱畏縮地低聲道歉,「對、對不起,是我不小心弄壞了你的東西,你、你別生氣……」
他怒極反笑,「我怎麼舍得對你生氣呢?就算你故意將我的朝服縫補得亂七八糟,讓我當著群臣的面難堪,還打碎太後賜的一對瓷偶,我都沒生氣了,你砸碎這些東西,我又怎麼會生氣?」他知她費盡心機的裝憨裝笨,為的只是想惹他討厭她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