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秦嘯凌眉目微抬了一下,神色仍是一派冷傲。
皇上把玩著擱在桌案上的一匹翠玉馬,慢條斯理的說︰「堂兄這兩年不是在找人嗎?朕或許可以幫你找到你想找之人。」
此言一出,果然看到秦嘯凌神色遽然一凜。
「皇上知道她的下落?」
「朕不知,不過若朕有心想找一個人,理應不太難。」皇上疏懶的神態中,隱隱透露著一股自信。
秦嘯凌抬目瞅了男子一眼。他相信以皇上此刻之能,要找一個人確實不是一件難事,更甚者,當年父王將淨兒送走,皇上說不定也有參與此事,否則又怎會在那之前將他調至南疆平亂。
這麼一想,秦嘯凌目色冷鷙的直瞪他,質問;「當年你是不是與我父王合謀,刻意把我調至南疆,好讓他在我離開後將淨兒給送走?」
皇上見他想通此點,低笑一聲,解釋道;「朕並沒有與皇叔合謀,是朕欠了他一個人情,迫不得已只得答允他的要求,將你調往南疆。」
「你果然是幫凶!」他怒道。
皇上俊雅的面容露出無辜一笑。「哎哎哎,朕不是解釋了,朕之所以那麼做,也是迫不得已,至于你父王那時心里有什麼盤算,朕可是全然沒有過問哦。」
秦嘯凌絲毫不信這比他年輕一歲的皇上會毫不知情。
「告訴我她人在哪里?」他咄咄逼問,一點也不顧慮此刻坐在書案後的乃是當朝天子。
唉,這家伙是听不懂他說的話嗎?「朕不是說了,朕不知嗎?不過若是你願領軍前往西北御敵,朕便可命人幫你探尋她的下落。」
哎呀,他這個皇帝做得可真不威風,要讓臣子出征,居然還得拿條件交換。
不過……嘻,只要他肯答應這條件,便一腳踩進自己布的陷阱里了。
他素來不愛用權勢來威逼臣下屈服,因為若能用智謀讓臣子臣服,那才顯得更加高明。
秦嘯凌面露質疑的道︰「屆時,若是連你也找不到她的下落呢?」
當年在父喪百日過後,他翻遍了父親的書房,想尋找蛛絲馬跡,卻找不到任何的線索。
後來不久,昔日在「摘雲軒」里服侍過淨兒的一名侍婢,拿了一封淨兒親筆所書的信箋交給他,說是她在臨行前交代要轉交給他的,只是這名侍婢後來被留在別苑做事,因而一直沒機會當面把信交給他。
遣退那名侍婢之後,他匆匆展信,只見信中短短幾行娟秀的字跡寫道——
莫忘十年之約,十年之後,若君心不改,我將排開萬難,與君聚首,在此之前,望君務當珍重。
她竟當真要他等十年!淨兒是不信任他對她的感情,還是想考驗自己對她的心意?
他自然不會乖乖的等著什麼都不做,在承襲父爵後,他便調派更多的人力,四處探查她的下落。
然而一年多來,仍音訊杳然。
此刻听皇上提出這樣的條件,令他十分心動,他知皇上親手培養了一批密探,布遍子于各地,若能得之相助,或許真能尋找到淨兒的下落。
皇上龍目瞥向他,慢慢掀唇而笑。「朕雖不確知她的下落,但多少已有些眉目,喏,你先看看這匹玉馬。」
不知他的用意,秦嘯凌伸手接過那匹翠玉雕成的馬兒,低眉細看一會,接著驚呼,「這馬雕的莫非是驚雷?」
見他一眼就認出來,皇上笑道︰「左耳上有一塊彎月形胎記的馬並不多,朕所見過的馬中,也只有當年賜給你的那匹寶馬身上有這印記。」
那匹馬可是他當時最鐘愛的一匹馬,堂兄首次出征立下大功回來後,他在大殿上詢問他想要什麼賞賜,豈料,他一開口要的便是這匹馬,君無戲言,只好忍痛割愛給他了。
秦嘯凌心念一動,急問︰「這馬是誰雕的?」
知驚雷左耳上有這麼一枚印記的人不多,因為那胎記並不明顯,只有照料它的馬夫與騎過它的人才知此事,而騎過驚雷的人,算算就只有皇上與他……還有祈淨。
皇上笑吟吟答腔,「悟州盛產玉石,所以每年他們所進貢的貢品皆是玉雕,這玉馬便是今年的貢品之一,听說是出自一位姑娘之手。」
這玉的玉質雖然不差,但尚稱不上是極品,不過這馬雕得十分神駿,唯妙唯肖,仿佛真的在揚蹄嘶鳴,所以才會被挑選為貢品獻進宮里來吧。
當時他在瀏覽進獻的貢品時,第一眼就被它那活靈活現的神態給吸引住了,取餅仔細端詳之後,便發覺這馬兒的左耳上竟雕了一枚彎月形的胎記。
「姑娘?莫非是她……她在哪里?」秦嘯凌恨不得此刻能馬上插翅飛到悟州去,即便這玉不是她親手雕的,可雕玉之人也必然與她有所關聯。
見他手中緊握著那匹玉馬,一臉急切的模樣,皇上淡淡一笑,悠哉說道︰「堂兄別心急,待你凱旋而歸時,朕自會告訴你祈淨的下落。」
唉,看來那匹玉馬,堂兄是不會歸還給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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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曖曖未明,屋外濃霧蔽天。
祈淨忽從夢里醒來,隱隱約約听到有人在喚她的名。
那嗓音……她起身下床,推窗往外看去,入目所及淨是一片茫茫白霧。
「淨兒、淨兒……」
又來了,濃霧中再次傳來喚她名字的聲音。
她心頭猛然一顫,極目想看清在那遮天蔽地的濃霧之中。究竟是誰在呼喚她,隨著那一聲聲愈來愈接近的呼喚,她的心也震蕩得愈來愈厲害。
她將手按在胸口,想平息那過份劇烈的跳動,可卻怎麼也止不住。
雙腿不听使喚的走出了房外,走向那一片蒼茫的濃霧中,隱隱看見前方一抹高大的身影時,她神色一震,停下了腳步,同時也屏住了呼吸,連思緒都一片空白,無法思考,只是目光發直的瞅著那朝她而來的偉岸身影。
對方也在瞧見她後,頓住步履。
四目交會,一時間,兩人競激動得無言以對。
這是夢嗎?她眼眶發熱,懷疑眼前所看見的一切是否真實。
「你看起來……很好。」片刻,秦嘯凌率先啞然出聲。
「你看起來……似乎不太好。」看見他身上那襲鐵灰色的錦織外袍,胸前染紅了一大片血漬,她的心底涌上一陣疼痛。
靜靜杵在秦嘯凌身後的秦文,啟口解釋,「淨小姐,為了知道您的下落,王爺他答應皇上領兵前往西北平亂,他才剛從戰場遍來,本該躺在床上養傷才是,可卻為了及早見您一面,竟不顧傷勢連夜趕來這兒。」
為了早日結束戰事,王爺身先士卒,一馬當先沖入敵陣,那剽悍勇猛的赫赫神威,令敵軍莫之能御。士兵們親見主帥如此英勇,個個斗志高昂,奮勇殺敵,因此很快就平定了戰事,凱旋而歸。
秦嘯凌進宮面聖之後,從皇上那兒得到她的消息,當即也顧不得那幾乎要了他性命的傷勢,快馬加鞭連趕了幾日的路,這才來到笑天峰的山腳下。
聞言,祈淨滿眼俱是痛惜,雙目瞬也不瞬的凝視著他輕責,「你為何總是如此亂來?!」
「我找得你好苦!」秦嘯凌再也按撩不住滿溢出來的思念之情,上前將她一把擁進懷中,緊緊的抱著她,也不管胸口才愈合的傷處再次進裂開來,滲出艷紅血沫。
「嘯凌!」她胸口發燙,眼里蓄了滿眶的熱淚,深深將臉埋進他肩頸處,動容的呼喊這藏在心底兩年多的名字。
「這次我再也不放開你了!」他滿臉激亢,直想將她揉進身體里。